妾何聊生之穿得不是时候免费阅读第十八章 盛装出游浩浩荡荡
月夕这日早晨,秦宛珂早早就被锦翠叫醒,张罗着要去庙里拜佛的事宜。她们前一日就被告知,原来这侯府的家眷,每逢十五就要到庙里礼佛吃斋,已成惯例。
秦宛珂这出外逛逛的愿望,竟然成真。只是要和那些喜欢说长道短的姨娘们一起,这个欢喜程度就大打折扣。但是可以出门,总归是好事。
秦宛珂今天要早起,是因为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装扮。据说月夕这日,大家都是盛装出行。所谓盛装,就是穿着比较正式,而在她的理解中,就是要来一次很繁复的装扮,比以往在侯府中的要隆重多了。
锦翠不愧是服侍秦绾绣多年,知道怎样的发髻让她看起来清丽脱俗,打扮富贵却不失淡雅大方,不显老成。
她熟练地把秦宛珂的头发由中间分界,两边各分数股,刘海,顶发及发鬓用发带绑到耳尖往后一寸,在额顶垫入粗棉布和假发。
底下数股头发由下往上编织而上,在脑后用簪子和罗带固定后又参入用黑布包裹的金属片,用头发交叉缠绕,往下编织发髻至肩部,末端卷起,弯在发髻里面。
然后把先前绑在耳尖往后一寸的那发辫挑出一小缕,编织卷成环形涡纹,用钗熨帖地固定在脑后。
余发则用长簪盘成上挑的两髻,再挑出小缕结成一环,自然地垂在耳后,这发髻算是编成。
再往上绑罗带,饰珠玉,簪花,插步摇,整个发饰才算正式完工。这个发髻,无论从前看或从后观,都像顶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彩蝶。技法精湛,堪称巧夺天工。
在锦翠梳头的同时,春喜就开始在秦宛珂的脸上涂涂抹抹,画黛描墨,贴红点翠。两人忙忙碌碌,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
当秦宛珂从两面铜镜中,看清了自己头上的“彩蝶髻”,照出自己的清丽雅致的妆容,一点都没有那种云鬓高耸的雷人喜感,也没有那种僵尸般的白脸红颊,呼,终于吁出一口气,甚是满意地自我陶醉起来。
“你们真是最顶尖的化妆师啊。”当然这话,她是在心里说的,只开口对她们赞了句好。
自己在现代也看过介绍古代妆容和发髻的文章,如果按里面的文字,这古代的妆容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她担心自己也在她们的手下毁了容,结果是,这个装扮正合她意。
其实古代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又岂是史书史料那只言片语的总结词就说得仔细的。也许有很多精巧的工序在文人、史家手上,都成为了细枝末节,摒弃在记录之外。
她在两人的帮助下,穿上丝质交领中衣,套上窄袖米色绣花罗质短襦,外加一淡绿色刺绣饰边的暗花锦缎抹胸。下着素绢长裤,外穿纱质浅黄百褶长裙,再围一墨绿色牡丹纹刺绣镶边的暗青色碎花锦缎直裙。腰系粗细两条罗带,裙摆正前方用带子缀一玉环,称为“玉环绶”。
里里外外几层穿着好后,再套一件青灰蓝色对襟、两侧高开裾及膝长的褙子,袖口、衣襟以及下摆边缘都有深色镶边,上用金线绣满碎花连续纹和几何纹组合的纹饰,很是精致,再配上一条长长的素色披帛,才算是完美。这种装束,把人装扮得很是纤丽高雅。
打扮好后,绣鞋一套,便在两人的护拥之下准备出门。谁知房门一开,她就见到了等在小院中的杜梓扬。
他背对着自己,长发束成一髻插以长玉笄,用镂花金箍固定在头顶,一身紫色锦袍,银白色腰带,上缀一宝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英挺之气,长身玉立,尽显翩翩风度和俊逸不凡的气势。
这样的一位佳公子站在瑟瑟秋风中,衣袂飘飞,伴着飘零的落叶,不知为何,这画面有点无法言说的寂寞之意,微微掀动了秦宛珂的思绪,感染得她也莫名地惆怅起来。是看了他所写文字的原因吗?总觉得他充满悲情愁绪。
“夫君,你在等我吗?”这一次,朱唇轻启,头一回在他面前真心实意地柔声细语,绵绵软软地就如山泉漾入溪流,涟涟复潺潺。相较上回,他等得久了就气急败坏闯进房来的蛮横,这次,真是温文尔雅了许多。
颀长的背影一颤,转过身来,看见了盛装打扮过的秦宛珂,瞬间,所有的漠然,都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内心却如浪涛澎湃、起伏跌宕。“我……在院子里看看,没有等很久。”话是如此说,却不自觉地耸动了下僵直的肩膀。
这些细节,分毫不差地落入了秦宛珂的眼里,她笑意浮上嘴角,眼睛望向他清俊的眸子,不动声色地说:“那夫君,我们一同走吧。”挽上他的手,这次,没被拒绝。
感受身旁的女子传过来的温暖,一种莫大的欣喜从心底自然地涌起,随着他的血液传遍了全身,又怎会再拒绝这样的温柔。
低头望着身边的女子,除了见到她的发髻别致,端庄大方外,只能看到她弯弯的眉、翘翘的睫毛、小小的鼻尖,甚至还隐约可见她润润的唇,五官都极为精致可爱。可惜却看不到她的正脸,也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鼻息所及,满是她身上带的香气,无端地醉人。
秦宛珂确实不忍看见一个帅哥寂寞的表情,就挽上他的手,陪陪他呗。她认为,单为那日他送来的书,也应该如此。可是,她表现出来的这种亲昵,真的只是礼尚往来地回报他吗?她根本没有仔细地想过。
两人走到了后院,早有一众马夫、车夫、仆役小厮们在忙得团团转,这大户人家去寺庙礼佛,本就是一个劳师动众的举动,加上今日是“月夕”,去的人数比往常有所增加,女眷几乎是全体动员,只在府里留了粗使丫头和婆子,还有些年幼无法自顾的小童。
因为去的人数众多,所以车马的数量也要相应增加,因此这院里备车马的、喂牲口的、打点行李物什、装裹供品糕点的,人员繁多,嘈嘈杂杂地都在后院行来走去。
小仆役见他们来了,赶紧招呼。不过两人都觉得这院子已经够乱了,再搬点桌桌椅椅过来,就太占地方,也不免有点小题大作,站一会就好了。
本来,杜梓扬这样身份的少爷,是极少到庙里进香的。他上一回去,就是为了参加生母菁华夫人的第十三年忌辰典礼。这一次,如果没有侯爷的吩咐,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侯爷吩咐他,绾绣作为侯府的一员第一次到庙里进香,要他陪伴左右,保她周全。根据他以往的性格,他定然会拒绝,或者在强压下勉强领命。
是呢,他对寺庙的印象,就伴随着失去母亲的痛苦记忆,换了哪一个,都无法坦然地把这种礼佛活动,当成游乐来进行吧。但这次他却心甘情愿地欣然接受了,连他自己也惊讶莫明。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那帮夫人小姐们才陆陆续续地姗姗来迟,还又拖又抱地带了那几个小少爷。本来,一下来这么些人就够多了,后面跟着的什么丫鬟奴婢婆子老妈,更是多得看起来密密匝匝。
但这些,都不是最为让人惊诧的,最让秦宛珂有发笑冲动的,是一个又一个云髻高立,而且插满朱钗翠环、束满罗绢锦花的头,以及一张又一张画得细眉黑眼,铅粉满脸、血色全无,却又显眼地搽着两坨红胭脂、贴满花钿斜红和面靥的滑稽面庞。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上眉心处那点娇艳的大红花钿,深深有种过犹不及、物极必反的感慨。她不由在心里暗笑,哈哈,这是去礼佛的队伍吗?简直一个百鬼夜行的阵容!
呃,这对审美的理解果真有时代的鸿沟啊,幸亏自己这个月以来,和锦翠、春喜已经有了相对多的沟通,潜移默化地就让她们接受了精致淡妆是为美的理念,才使得自己今天的容貌不至被毁,庆幸庆幸。
看着那群人在院子里相互吹捧相互嘲讽了一番,又被数支舌剑唇枪冷不防刺了好几下,站在这辆马车前,秦宛珂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这辆马车,首先在体积上,就比其余的大上了一倍。车厢是用木框构成,方底拱顶,外面蒙着织花的厚布,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看来很是厚实。马车的装饰也是相当奢华,又缀流苏又挂璎珞。
再看其余马车,看起来显然小气多了。有丫鬟过来帮忙撩起帘子,里面的装饰,也很豪华,有靠有枕,可坐可卧,周围都是软垫。
被掺扶着上车,秦宛珂终于可以耳根相对清净地坐到马车里面了。为什么说是相对?锦翠一进马车就说话了:“哼,都是那个倒霉的杜月生,要不是他缠着姑爷说事,姑爷又怎会让小姐您受委屈。”
春喜却开始打趣她,“少夫人都没抱怨呢,你发什么牢骚?我看,他的名字你倒是记得清楚啊。”
锦翠脸上一红,气呼呼地,“你,哼,你才记得清楚呢!”
秦宛珂那个郁闷啊,从刚刚见到那些姨娘开始,这烦心的事就接肘而来,不想见的人又开始增加,那个杜月生就是其中一个,现在这两丫头还为他给吵上了,真教人那个头疼。
“哎,你们两位姑奶奶,别吵了好不好,难得我安静一下。”秦宛珂不得不出言阻止两人。两人脸色都是通红,马上就噤声了,谁敢得罪真正的“姑奶奶”?
正在此时,有车夫在前头大喊:“起行咯。”三人的身形皆是一晃,马车就动了起来。侯府的家眷大军,就这样开始浩浩荡荡地向着露光寺出发了。
露光寺,是皇城北郊的一座颇有规模的佛寺,虽不是皇家寺庙,却备受皇恩,历任主持都有皇帝的册封诏书,现在寺中僧者逾数百。
而威信侯府也是佛寺的供养大户,所以侯府的众人,是露光寺的贵客,每次去礼佛,都有专用的院落来招待。
“少夫人,这露光寺很灵验的,您想好求什么了没?”
“我们小姐又不是没去过,丞相府的家眷也偶尔到露光寺来的。”
刚才春喜说的情况,她大概算是了解了一些。前世,自己根本就是无宗教主义者。对于佛啊、道啊,还有什么天主基督、***之类的,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也是,当时自己怎么就没半个信仰呢,说不定求求神拜拜佛,现在自己就不会困在这莫名其妙的时代了。
唉……见两个丫鬟又要开吵,她在心里叹气,无奈地摇摇头,掀起马车的布帘,往外看。只见马车是行使在大街上,一路畅通无阻,估计早有家丁在前面开路,才可以走得如此畅顺。路上行人很多,但大多是伫立一旁让道,投过来满是羡慕和好奇眼神。
搜寻着那个紫色的身影,果然十分出众。此刻,他正在前方骑着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很是英姿飒爽。和他并肩而骑的,是那个杜管家的儿子杜月生。此人今日的装束也甚为仔细,虽然穿得没有杜梓扬那么英气逼人,却也有那么点临风玉树的意味。
两人在前面倒是有说有笑。这个带着明媚的笑的脸部侧影,居然也会是从那个整天板着脸的杜梓扬的脸上变幻出来的吗?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啧啧感叹,可惜还是只能看到个背影,骑在马上的帅哥,应该别有一番风情。
两丫鬟见这主子的头几乎都要全部伸出车外了,赶紧劝止。秦宛珂只好讪讪地重新放下马车帘子,改成从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叹一声,哎,这举动也真够婉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