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惊鸿一瞥》第10章 实验事故
前一晚上,师兄通知顾韵今天要拍电镜,让她提前准备好她拍的膜。
今早顾韵一来,她的抽屉空了,这几天她做的膜,连带着她记录数据的本子都不翼而飞。
她连着翻了好几个抽屉,都不见她的东西,又问了实验室的师兄师姐,谁都没见过她的东西。
“师妹,你的膜准备好了没?”
顾韵蹲在柜前翻找,她回头看向师兄,语气带有几分歉意,“我的膜还有放在抽屉的笔记的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曾琪师兄挠了挠头,面露难色,“可能是这几天实验室要检查,其他的师兄师姐给收拾了吧。”说着,他也跟着蹲下来,“我来帮你找找。”
两人将实验室翻了个遍,除了顾韵的抽屉,连带着几个柜子也被清空了。方韵想着估计是她摆放得太乱,被当成垃圾扔了吧。
“算了,师兄,我再做一组吧。”
“好,下周再来做吧。这都周六周日了,休息吧。”
顾韵点点头,和师兄打了声招呼,将实验服脱下,先走了。
实验数据丢失,等于她这一周都是白干。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实验生活,还说不准呢。她刚出实验室瞧见孟惊雁从教学楼出来,他手上还拿着课本,看不清是什么书。
她停下脚步,特意在门口等他。
在他距她半米时,顾韵率先开口,“孟老师。”
这毕恭毕敬的模样全然没了昨夜打趣他时的得意。
“今天周六,不放假吗?”他问。
“放,想着今天过来拍个电镜,结果没拍成。”
孟惊雁没搭话,等她接着说,“我的膜丢了,下周过来重做。”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
“实验室有监控,我帮你找找。”
“不用,估计是当成垃圾丢了。”她语气轻飘飘,不是同他客气,而是她确实这样认为。
孟惊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倒是不客气。”
顾韵跺了跺脚,这几日虽正回暖,但站在外面聊天还是冷,“怪冷的,我先回去了,孟老师您忙吧。”
小区六楼走廊虽不像七楼设有落地窗,但电梯旁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宽大的柏油路与海岸连成一线。那处是一片尚未被开发的海滩,阳光洒下,海面泛着清澈的蓝。
春天,要来了。
那年守岁,他难得在京。
她穿了新衣裳去见母亲,母亲一如既往紧闭房门,不见来客。
她于房门前叩拜三次,起身离开。
每年这时,家家团圆。
她却要守着这诺大的公主府,冷凄凄地过年。
每一阶台阶放置上红烛,火光透亮整个院内。
寒风吹拂,烛影摇曳,她格外孤单些。
此时,她爱于阁楼之上抚琴。
再欢愉的曲子,都被她弹出哀伤之情来。
“殿下,殿下,小谢将军来了。”
没弹完的曲子被她遗落脑后,她没了礼仪规矩,跑到那人身前。
那人今日一改往日朴素,一身紫服,着实好看得紧。
“你怎么来了?”
那人站在台阶上,烛影旁。
“怕你孤单,便来陪你守岁。”
“如今阿韵又大了一岁,要照顾好自己才对。”
晚上,顾韵提了两罐啤酒准备上顶楼。
路过电梯前,她看着电梯上行的图示,又看了看手中的啤酒,停住脚步。
电梯在六楼停住,门开时,果真是他。
不过今夜,他西装加身,像是刚参加完什么隆重的场合。顾韵摇了摇手中的啤酒,“喝一个?”
孟惊雁刚参加完朋友的婚宴,大伙张罗着,他喝了不少酒,本想回来洗个澡休息,却没想家里还有一场小酒局等待他。
他有些微醺,借着酒意,趁着灯光,他直视她。女孩儿喜欢画眼线,长长的一截,做表情时随着她眼尾上挑,像是钩子般挑拨他的心弦,他总觉得,若是放在古代,她必定是被朝臣怨载的妖孽。此刻,她洗了妆容,那钩子也消失不见,乱人原来是她的眼。
她见他既不出来,也不说话。电梯门将要合上的那一瞬间,她伸手去拦。
下一秒,男人与她相同动作。他手心轻轻蹭过她的,有些烫。
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人的手伸在半空,谁都没有动作。
先是顾韵,她手指微微弯曲,似是想再次感受那温度般,将手收回。她若无其事地调笑,“孟先生若是再不出来,这电梯也是劳苦功高。”
悬在他心头的那点子旖旎被她打散,四分五裂,在他心间飘飘荡荡的。他无奈道:“你先去,我换个衣服就来。”
她本想说,不必换,穿这身挺好的,赏心悦目。终是,被她吞了回去,没那么熟,不妥。
孟惊雁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她是迫不及待,连小半会儿时间都不肯留他,“不换了,上去吧。”
他走在顾韵前,西装外披着的黑色大衣随他的身影抖动起来。身影晃动间,她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烟酒味。
她看着衣角起伏的波影,一时间没有动作。
孟惊雁见她不走,“退也是你,进也是你。你这小姑娘倒是难伺候。”
她一向好胜,不愿让他人占了上风,“孟先生喝了些酒,言辞越发犀利了。”
她追上他,走在他身前,他跟上去,嘴角却是上扬的。
“你喝过酒?”她问。
孟惊雁没坐,刚才坐了太久,肩颈有些痛。他站在长椅旁,斜靠墙上看她。墙体与他连成一线,空间感的三角形呈在她眼前,灯光从中透了出来,像他特意给她照的。
他点头,“刚参加个婚宴。”
她想到他年纪,发觉自己欠了考虑,他应是有女朋友的,“回去吧,不合适。”
孟惊雁见她起身,自己却未动,声音中掺着笑,“又不是我的婚宴,有什么不合适的。”
说到这儿,他察觉出她的顾虑,索性把话说开,“我单身。”
他倒懂她,那便没问题了。
她继续坐下,拉开拉环,仅开了一罐,打算给他的那罐也被她拿了回来,“你喝过酒,就不喝了吧。”
孟惊雁见她心细,“一人喝酒难免不自在,我来陪你喝,不碍事的。”
他将那罐酒拿了过来,却见她看他出神,“怎么,舍不得了?”
他喝过酒,正上着头。说话的音调自然没了平常那份老派,每句话的尾音都微微上扬,配上他现在这副不正经的站相,吊儿郎当的,让她有几分熟悉。
她知道他说的是酒,她却浮想联翩,是她的问题。
孟惊雁察觉出她的异样,但未搭腔。他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啤酒,这味道要比酒桌上的白酒好一些。
顾韵起了话题,“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继续读书吗?”
“你昨天不是和我说过吗?”他指的是那个“玩笑”。
顾韵笑了,抬头看向身旁男人,“还生气呢,你实在太小气了些。”
“没有。”孟惊雁矢口否认,不知怎的,在她面前,确实像被带回去好几岁。
“我以前出过实验事故。”
孟惊雁转头看她,等她继续说。
顾韵似在回忆,语调变得格外平,“还好,没造成什么损失和伤亡。”
“不过,自从那次,我便彻底放弃了这条道路。”
“虽是一场不碍事的事故,但我对于科研仅剩的那些自信和犹豫却消失了。”
她自嘲地轻笑出声,对于科研的自信,原来她也是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