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网文大神季野的新书浮沉止墙裂推荐给大家阅读,这本书的主人公是栾安宁南佑黎。简介:大漠里白天酷热,下午的日头更甚,众人走到汗流浃背,但也没一人吭声。只盯着自己脚下细沙,一步一步的艰难走着。却听见司徒风突然大喊:“你们看!远处,远处那是高楼吗?”他是斥候出身,视力远超常人,栾安平垫脚…
《浮沉止》第6章 一沉
大漠里白天酷热,下午的日头更甚,众人走到汗流浃背,但也没一人吭声。
只盯着自己脚下细沙,一步一步的艰难走着。
却听见司徒风突然大喊:
“你们看!远处,远处那是高楼吗?”
他是斥候出身,视力远超常人,栾安平垫脚远望,仔细看了半天,才看见渺茫处确实有个模糊的影子。
“太好了!俺们要走出去了!”雷战激动大喊。
又走近了几里,那模糊的影子才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什么建筑?无论云州还是南楚都不会在边境修如此宏大的建筑吧?”栾安平甚为不解。
这建筑通体用黑白两色,不像是寻常建筑,倒像是一个宫殿。
黑色的夜鸣石柱立了八根,上连接一整块白幽石制成的庞大屋顶,正脊两端飞着金色鸱吻,下连接密密麻麻的汉白玉台阶,似桂殿兰宫!
“此地不对,咱们还是赶快绕道行走吧!”栾安平隐隐有些担忧。
“可这好不容易碰到个建筑,咱们不试试运气就走吗?”司徒风有些不舍,在这一望无垠的沙漠里走了这么久,突然碰上这么个建筑,万一它是救命稻草呢?
“俺也觉得,就到旁边望望,该没啥事吧!”
意见不一,众人都齐齐看向了顾南枝,毕竟他才是此地官职最高之人。
顾南枝也觉得此地不太对劲,但看着司徒风满心不舍,便折中的说道:
“这样吧,司徒风,你修风玄,又做过阎罗卫斥候,擅隐匿速度,你摸到近处看看,再回来禀告,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也以为这个法子最为稳妥,便都同意了,栾安平心里不太安宁,对司徒风道:
“司徒将军,小心谨慎!”
司徒风点了点头,系好身上黑甲,调整了下背负黑铁长弓的位置,身形一晃,已在几丈之外。
不到片刻,司徒风便趴伏在离宫殿不远处的沙丘后面,通过沙丘隐藏身形。
到近处看,才觉得这宫殿气派更甚,汉白玉石阶足有近百阶,黑色石柱上都雕有形态各异的虬龙,美轮美奂。
黑色石柱后面,司徒风一眼便看到宫殿大门顶上黑底白字的玉匾,上写着三个玄妙的古老符号,他并不认识。
玉匾下大门两侧也挂着一幅石头雕刻而成的对联。
“入此地人不妨来此永住,
出不得者也可与我长眠。”
读罢对联,司徒风只感觉寒毛耸立,脊背发凉。
心里只有两个字,“快跑!”,玄力迸发,身形比来时更快几倍,似在沙土之上飞行。
片刻便回到众人面前,吁吁喘着粗气,栾安平见司徒风火急火燎的回来,忙问道:
“发生了何事?”
司徒风颤巍巍说了对联,又说到了那三个不认得的玄妙符号。
栾安平马上道:
“将军还记得怎么写的吗?不妨写与我看!”
司徒风蹲下在沙土上按记得的模样将符号画了出来。
栾安平一看,立时脸色大变。
有些惊恐的说道:
“楚江墓!”
话音未落,天色突然暗淡下来,沙土震颤,扬起阵阵飞灰,遮蔽四周。
顾南枝蹲下将耳朵贴近地面,说道:
“马蹄的声音,数量不少。”
只片刻间,顾南枝和栾安平两人同时惊叫出来:
“铁甲黑骑!”
“跑!”栾安平大喊道。
身后,漫漫如潮水般的旱魃骑在骷髅马上,各披坚执锐,众军阵前,一个依稀还看得出甲胄模样的“漠鬼”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此马比其他只剩枯骨的“尸马”高出三分。
这“漠鬼”左手持一杆腐朽的牙纛,光秃秃的,想来原来的牙旗早作了飞灰,右手拿一把丈长的长戟,闪着骇人的寒光。
缓缓的,那“主帅”将手中长戟遥遥向前一指。
兵马皆动,万马奔腾,在细碎的沙土上发出雷鸣般的“马蹄声”。
虽这些“漠鬼”只剩下枯骨,但威势仍盛,依稀可以想象到那宏大的“喊杀”之声。
万马并进,战车更快。
栾安平回首时,看见从骑兵中直冲出的几十乘驷马战车,他知道,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一会,战车已经冲到栾安平等人近前十几丈的位置。
“不能跑了,跑不过的,准备迎敌!”
栾安平大喊道。
“拿出武器,准备迎敌。”顾南枝大喝一声,“嗖”的一声拔出宝剑。
“结阵迎敌!结阵迎敌!”
“司徒风,射战车的轮子,不能让它冲起来!”
以肉身组成的战阵,去挡全力冲锋的战车,无异于螳臂当车。
司徒风拉满月牙,猛一放手,弓弦震荡。
“嗖,嗖”
两支飞矢快如霹雳,惊了弓弦。
当头两驾战车的车辐应声而断,车辐一断,车轮难以支撑,连带着拉车的几匹骨马一同栽倒。
“好!”顾南枝大叫道。
“先迎敌,等太阳出来,他们便会自行退去!”
背水一战,大栾六人也是铁血般的气势,便是当年大齐黑甲铁骑仍在,我大栾将士也敢一战,况死人乎?
“他们不怕利器穿透,用上玄力!”
“司徒风,继续负责战车,其余人结阵,挡住冲马!”
“挡住冲马!”
六人中雷战使铁锤盾牌,此刻被众人簇拥,半蹲在盾牌后面,死死顶住盾牌,其余人顶住雷战的后腰,不让雷战在冲撞下摔倒。
姿势站定,倏忽间,冲马来了!
“咚!”
直撞到盾牌之上,将雷战脚下松软的沙土砸沉了几分。
与之一同传来的,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骨马狠狠撞在盾牌之上,左侧大半骨头已然粉碎,巨大的冲击之下,狠狠的朝雷战的后方砸去。
像一枚陨落的流星!
顾南枝居于雷战身后,将火红的剑刃狠狠插进骨马和其上的“漠鬼”体内,化成飞灰。
解决一个,骨马又来。
“咚!”
“咚!”
“咚!”
这些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势头,让雷战早已口吐鲜血,满面尘灰的糙脸上,头颅上的血留下两道血痕,流到下巴,滴落到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那面结实的盾牌上此刻也坑坑洼洼。
与栾安平一同扶着雷战后腰的侯将军是个老者,此刻左臂已经撞断,用背死死顶住雷战,高喊着:
“不能后退!不能后退!”
“妈的,俺老雷何时说要退了!老子还顶得住!”雷战怒喝道,但声音已然沙哑。
殷红的鲜血起先只是从嘴角溢出,到后来,每次冲击,雷战都吐出大口的鲜血,想来五脏六腑都已然支撑不住。
身后,满地都是黑色飞灰,死在此处的旱魃早已不知几何。
雷战身下的沙土被砸出个一尺深的大坑,整个小腿都已然埋在地下。
“顶住,那“漠鬼”的统帅来了!”顾南枝高喊道。
身形也向前冲去,牢牢顶住雷战。
那高大“漠鬼”速度更快,带着呼呼风声,从远处直冲而来,手上挥舞着一把长戟,宛如夺命的镰刀。
“顶住!”
“顶住啊!”
与预料的不同的是,想象中那声惊天动地的冲击声没有传来。
顾南枝抬头一看。
“不好!”
“将军”拉住缰绳,在雷战面前勒马。
那马高抬前蹄,遮蔽天日。
“铛!”
马蹄重重向下一踏,巨大的冲击力将结阵的众人震飞出去。
“完了!”栾安平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但刹那间,遮蔽太阳的浮云散开,光线自栾安平等人的这侧,蔓延过去,几息之内就直照在“旱魃”身上。
“得救了?”栾安平心想道。
那炽热的阳光让“旱魃将军”停滞了一下。
“得救了!天尤怜我!天尤怜我!”
骨马马蹄下,见旱魃停滞的中年将军兴奋高喊!
栾安平只看见光影一闪,长戟掠过,落下一颗头颅。
“刘将军!”
“刘将军!”
目瞪口呆!
头颅滚落到瘫坐的栾安平脚边,栾安平双手捂住了头,腿不自觉的扑腾了两下。
鲜红色!眼前满是鲜红色!
那鲜红的血液流到地上,栾安平闻到那似铺天盖地般的铁锈味道,一股呕吐之意涌上心头。
“死……死了!”
栾安平心中思绪万千,慌乱,疑惑,害怕在一瞬间缠满心思。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怕太阳?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是该怕太阳吗?为什么?”
思绪间,那“旱魃将军”一挥长戟,洒掉戟上鲜血,将长戟在空中画了个圆,双手持戟,高举到空中。
坐在地上的众人面如死灰,顾南枝也一脸苦笑,
“吾命休矣!”
没有人动弹,所有人都在等那长戟降临到自己脖颈之上,他们再无力反抗,只静静的等着死亡。
良久,但那长戟没有再挥下,“旱魃将军”驻马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不动了?”栾安平一皱眉头,心里全是疑惑,
“冷静!你一定要冷静!栾安平,想!给我用力的想!”
所有在南漠经历之事在栾安平脑中浮光掠影,一切细节,一切感受,一切!
见“旱魃将军”没有动弹,雷战又想去捡那被撞飞的盾牌,却听见栾安平厉声道:
“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要动!不要说话,屏息凝神!”
声音传出,那“旱魃将军”又像闻到猎物一般,缓缓骑到栾安平身边。
栾安平看着那高头大马,静静的看着,众人听见栾安平的话也不敢动弹,乖乖的呆在原地。
良久,那“旱魃将军”驱马向旁边走去,一步一回头,其他“旱魃”也纷纷驱马远去。
潮水般的“骑兵”将栾安平等人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方圆几十丈的圆圈。
但地上仿佛有道无形的圆形屏障,所有骨马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赌对了!”栾安平心里松了口气。这漠鬼并非害怕太阳,而是害怕“阳”,只能在“阴”里活动,动极生阴,若乱冲乱动,漠鬼在阴中行动自然不受限制,而阴极生阳,自己便成了太极图上阴中的阳,便是那黑中的一点,为“阴阳鱼”,因此漠鬼纷纷退去,此前所遇的漠鬼退去,也并不是因为太阳,而是对峙时产生的“阳”!这么想来,夜晚漠鬼不侵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旱魃潮水渐渐退去,众人倒在地上,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栾安平拿了篝火点燃,众人见栾安平动了,也才纷纷敢站立起来。
点燃篝火,栾安平拾了刘将军的尸首,又拿了些柴火,放在盔甲之上点燃。
栾安平暗暗道:
“刘将军,如今这前路迷茫,带上尸首多有不便,只能将骨灰带回,将军见谅。”
说罢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细沙上磕出一个小坑。
其余将军也纷纷拜谒,顾南枝同死去的刘将军说了几句话,也坐在一旁一直跪坐的栾安平身旁。
良久后,栾安平开口打破沉默,他清冷的脸上有一丝挣扎:
“我终究还是救不下所有人。”
“但你救下了我们!”顾南枝正色道。
“你父王,你师父知道你今日之事,都会以你为傲!”
栾安平并不答话,仍一丝不苟的跪坐在旁边,他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经历过生死,十五年的王孙生活并不能告诉他死生的真谛。
所有人都知道人固有一死,但当生死发生在眼前,栾安平终究难以自持。
到月上中天,他缓缓站起身来,将将军的骨灰收好,用自己的披风包裹住,系上一个漂亮的结。
人世浮沉,到今日,他算历过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