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学《大内密探凌凌三》第2章 县衙命案
跟到衙役身后，林平安放缓脚步：
“这位官差大哥看起来面熟的很嘛。”林平安尝试和捕快接触。
尽管是身处天子脚下的京兆府，官员满街跑，可寻常百姓真正能接触到的官员，也仅有衙役捕快而已。
这帮捕快才是底层百姓的主管官员。
林平安刚入职仵作，说白了只是一个小吏而已，连官都不是。
而他的顶头上司，正是这些衙役捕快。
武朝的仵作地位不高，收入却不低。
按京兆府府尹的配置算，仵作每次验尸十文钱，够林平安一家四口吃上两天。
遇到凶杀频发时期，一家四口能指着死尸活下去。
得亏了林平安前世在法医大学就读，应付这个差事问题不大。
“你奶奶去铁匠铺找过我爹。”王捕快回应。
懂了，隔壁老王家孩子。
结婚前必须搬家…
林平安了解过，京兆府衙门的常设机构是三班六房，负责治安、缉盗等。
隔壁老王是京兆府衙门的差役，也就是捕快。
跟在王捕快身后，林平安恍惚有一种刚入大学时，被学长带着找宿舍的懵懂感。
“最近身体不适，没能去感谢一下，今日散职，一定请王哥好好喝两杯，感谢王哥提携。”
林平安深知和学长打好关系的好处，也透露出请教前辈的意思。
任何一个行业或团体中，总有些不为人知的门道和规则，这些约定熟成的规则对新人并不友好。
新入职的时候，最好是找个大腿抱一抱，尽快融入团队。
王哥的腿就不细，似乎是个武者？
“喝酒就不必了，有几个事情给你说一下。”王捕快头也不回。
老江湖，我的心思他门清……林平安打起精神，知道隔壁老王接下来的话很重要。
“不要乱说话，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大人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捕快言简意赅，也不忘敲打：“我瞒着捕头说你是家传仵作，自己心里要有数，别露馅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带着林平安走几个过场，让他自己摸索。
有心人自然能领会‘修行在个人’的意思，不需要太多提点。
林平安能安心的从老捕头那里学些本事，这仵作的位置才能有保证。
若是没心思学，被辞退了，王捕头也好向老奶奶交差。
林平安记在心里，点头道：“那我具体的验尸工作是什么？”
法医大学就读时期，学过几手验尸手段，应付一下差事问题不大。
王捕快脚步一停，看傻子一样盯着林平安。
官府检验死尸都是由职业仵作进行，是检验伤势的专业人员。
真正的仵作要懂许多专业知识，精通解剖学及药理病理，新手没法入门。
多少老师傅领着学徒，积累几十年的经验，也不一定能带出来一个合格的仵作。
入门条件很苛刻。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隔壁老王有些失望，这人不会来事……
“你奶奶不是说你挺机灵吗？”
王捕快后悔帮忙了，不耐烦道：“这一次的案子不一样，有巡夜司的捕头和府尹大人出马，你就负责帮忙搬尸就行。”
“还有。”
“出了岔子，你自己担着，咱俩不认识。”
“……”林平安无语。
… …
长乐坊，刘氏药行，内宅。
赵友丰背负双手，凝视着床上死尸。
这位身穿四品绯袍官府的京兆府尹，一声不发，等着验尸结果。
在他身前，查看床上死尸的是巡夜司衙门二等女捕头。
她大概二十六七岁，眉头如墨染，高高的马尾在背后荡呀荡。
寒冬腊月天里，女子仅穿着巡夜司的单薄官服，脸上还能透出红润。
胸口鼓胀胀的，两条大长腿圆润紧致。
有种雌豹般的矫健。
“府尹大人，说说案子。”许青低头查看尸身。
府尹扫了一眼女捕头，轻咳一声：“死者刘大福，刘记商铺的掌柜，也是刘员外的大儿子，下午刚到家，晚餐和家人聚会，宿醉而死。”
“宿醉？”许青皱皱眉：“查清楚了？”
赵府尹点头。
“既然查清楚了，为何还要夜间喧哗？”
许青隶属巡夜司，武朝皇室的亲信侍卫，民间戏言称之为大内密探。
专门从事夜巡、侦察等活动。
今晚，许青正在巡街时，听到刘府有人喧哗，正撞上京兆府尹查看案情。
“按武朝律，夜间发现死尸，报官府，尸身进府衙仵作房，择日查明，但刘员外的二儿子不让衙役们抬尸。”
赵府尹对巡夜司衙门的人很犯憷，算是知无不言。
许青这样的大内密探，看似官职不高，却是皇帝的直属亲卫军，不能减慢对待。
不让抬走？许青微微眯起眼睛。
自古讲究民不与官斗，官府律令有时候比圣旨还要管用。
如果死者真是醉死，刘员外应当配合官府行动，而不是阻挠。
事出反常必有妖！也可能是凶杀案啊…许青眼眸一亮，打量床上死尸。
死者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体僵直，做熟睡状，没脱衣服。
脸色狰狞，双手捂着胸口位置，牙关紧咬，似乎在强忍着疼痛。
根据仆役交代，今夜刘府没有外人过来，大少爷吃过酒宴之后，被大奶奶搀扶着回房休息，一直都好好的。
四更时分，大奶奶突然惨叫一声，众人冲过来一看，才发现大少爷已经醉死。
“他平常酒量如何？身体呢？”许青询问。
刘府管家上前：“大爷常年行商，身体很好，酒量倒也不差。”
身体没毛病的商人，贪杯之后醉死？
许青越想越觉得可疑，没有外人，身体无致命伤口，也没中毒现象，可以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
找来仆役：“死者和家属的关系如何？和大奶奶的关系如何呢？”
“三位老爷的关系一直很好，兄友弟恭，大奶奶……”仆役思考片刻，没答。
“怎么？”许青像是抓到了线索一般。
在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后，嫌疑只能是家属和仆役。
而临死前，死者的妻子还在身边，这是排除外人作案的关键证据。
相应的，如果做凶杀案来处理，能杀人的也只有死者家属。
“大爷平常的生意往来，每次出去都要一年半载。”仆役解释道：“在家的时候，倒是很和睦。”
“不过大奶奶一直没能怀上身孕……”又有仆役开口。
另一个奴婢说道：“还不是累的，大奶奶嫁过来没几年，家里败了，一家老小都指着大奶奶帮衬些，都是大爷养着的……”
那就不可能是她了，许青放下心来，背负整个家族命运的人，没理由杀夫，动机不足。
可他们为何不让抬尸验身？
抬尸验身是官府宣判死因的最终证据，不让验只能说明他们心虚！
许青顺着思路，他们在害怕，害怕官府查到什么？
赵府尹不愿多生是非，他这个京兆府衙就在天子眼皮底下，能平安不惹事，已经是烧高香了。
“许捕头，本官已经询问过死者家属，他们确信刘大福属于自然死亡，按照武朝律，民不告，官不究，尊重家属意见并无不妥啊。”
许青反问：“那家属为何不让带走？”
“刘小福的意思是，不想让人惊动他大哥的灵体，尽早举办丧事，叶落归根才好。”赵府尹耐着性子转述。
“仵作呢？仵作什么意思？”许青凭借着经验，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仵作和大人的看法一样。”王捕快帮忙回答。
王捕快和林平安早就赶了过来，听了个全程。
有了仵作的判词，赵府尹脸上露出温和的表情。
没有凶手，没有被害原因，找不到杀人动机，死者是自然宿醉死亡，完美结案，自己的府尹履历依旧完美。
许青不说话了，拧着秀眉沉思。
赵友丰心里不耐烦，这女捕头也太较真了吧？
大内密探事儿多烦人，是武朝官员们的共识，偏偏又没人敢惹，忌惮他们手里监察百官的大权。
总想着破几个案子能让陛下高看一眼，也得分时候吧？赵友丰腹诽道，为官平稳不出事，才能长久，这许捕头还是年轻了些。
好奇心还很重！
“带回巡夜司，告诉主家，明日去巡夜司报道。”许青指了指尸体：“仵作，把他带到巡夜司衙门。”
林平安被人推了出来，我他么刚换的新衣服……
和许青打个照面，明显感觉许青眉头皱了下。
“你就是仵作？”许青诧异，这也太年轻了…
赵府尹看了眼林平安，很面生：“你叫……叫什么来着……”
“回两位大人，小人仵作林平安。”
见到林平安这么年轻，赵府尹脸色阴沉了些。
仵作的验尸结果，是官府断案的直接证据依据，要封存吏部档案的。
换句话说，验尸报告、断案结果，和官员历年政绩直接挂钩。
仵作这个行当吃经验和理论，年轻一辈很可能连尸体都没见过几个，更别说验尸了。
这不是胡闹嘛！赵府尹脸色不悦，没有发作。
就这么年轻？许青失望地转过头。
京兆府的仵作靠不靠谱和她无关，巡夜司只管缉盗查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官场油条赵府尹想要往上爬的话，这个人，明天就不可能是仵作了。
林平安走到床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接受背尸的安排。
在学校的时候又不是没摸过……林平安探出手，按在死者腹部，准备给它翻身。
硬邦邦的小腹如石头一般，林平安忍不住开口。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