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共潮生》第9章 万事俱备,只欠越卒
云霄宫内。
天帝此刻端坐于座上,义德、止元、乾灵三位天尊居侧位,四人皆品茶观望,闭口不言。
不多时妖帝崇明带着御骁自殿外而入。
“见过天帝,各位天尊。”
御骁进殿行礼,利落大方,原本在各自观望的几人看到御骁后皆仔细朝他看去。
“确有御风当年的风范。”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止元天尊,他早年与御风交好,当看到御骁时神情惊讶微动。
“乾灵天尊,此战你可有什么看法?”
天帝示意崇明与御骁坐至一旁。
“从位置来说,东岳大洲山高路险易守难攻,且边界之地有炎魔蛟盘踞,此处寸草不生。若只选以地战之术,恐折兵损将不能行。”
乾灵天尊说罢取出一张堪舆图,此图正是东岳大洲山脉命络之图。
“据我所知,越卒在族中早已人心不向,座下各路将守臣子对其统治不满已久。或许我们可以从他们入手,逐步瓦解里应外合。”
乾灵好兵法,自是懂得用兵布战之道。
“魈族子民无辜,但魈族部分以越卒为首的反乱之派甚是可恶。我曾听闻越卒对族中违抗他令者施行烹煮之刑,即将人置于汤镬中烈火煮水直到将人煮成糜肉。”
止元天尊说完,痛心疾首。他位居九重天上,却不曾想六界之内还有族落如此残忍。
义德天尊坐在止元身旁,闻言心下慌乱不堪,他急急喝了口茶压一压心中的不适。在喝茶的间隙悄悄朝御骁看去,见他眉头紧皱薄唇紧抿脸上神情悲愤,义德心中的忐忑加剧,慌乱之下打翻了茶水。
“义德天尊,可有不适么?”
崇明察觉出义德的失态,当止元天尊说出烹煮之刑时义德脸上就已出现了不自在。
“无碍无碍,只是感叹这越卒心狠手辣,烹煮之刑真是前所未闻。”
义德慌乱地整理着被打翻的茶杯,却不敢抬眼看向崇明与御骁。
“义德啊,你原也是凡人成仙,如有怯意也是正常。”
止元天尊与义德共事万年,一眼便看穿义德心有所惧的模样,便帮忙打着圆场。
“罢了,我觉得乾灵天尊说的不错。只强攻怕不妥,最好里应外合。妖帝你可有计策?”
“天帝,我早年与御风交好,他原先部下有十二斗星。这十二人善战非常且对御风忠心耿耿,若有他们加入此战会更为顺利。只是自御风去后,十二斗星也销声匿迹再无踪迹可寻。”
“我可以打听到他们的去处。”
御骁冷静开口,他数千年的筹谋只为用在今时。不管再难,他都要去做。
“魈族十二斗星万年前随魈帝征战屡立奇功。我记得那十二斗星为:齿鼠、擎牛、翀象、姣鹿、帝虎、玉狐、戌羊、首蛟、遁兔、卯鸡、缇狼、问鹰。可他们只认御风,若非御风本人,即使找到了也恐难将其唤出。”
止元天尊轻轻扇着手中的蒲扇,语气沉静显然早就知晓十二斗星在何处。
“我自可一试。“
御骁抬头看向天帝,眼神坚定无所畏惧。父君已逝,他是父君唯一的血脉若十二斗星真念故人,不会弃他不顾。
“也好,你为御风唯一血脉想来十二斗星可愿听你差遣。”
天帝含笑,朝御骁肯定地点了点头。
“天帝,我认为为减少魈族无辜子民伤亡不可采取直接攻略东岳大洲之策,应与那越卒起战约选其他地方而战。越卒想攻占天界之心早已蠢蠢欲动,何不直接挑明,那越卒好战喜功自会应约,再内应魈族忠贞之士瓦解保全内部即可。”
崇明思索良久提议,六界已少有战火平日不过几族之间的争强好胜,可此战不同。这一战胜利后魈族才能逃离水深火热,而解除封印之日也自然没有后顾之忧。
崇明说完众人皆附议,在座的除了御骁都是在战火中走过来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战争带来的伤害。
“那便如此。乾灵、义德、止元三位天尊做好布战详图,御骁唤出十二斗星相助与你。妖帝,你便稍作养息带兵出战!”
天帝统领六界,他对每一个部族都了如指掌也对每一个部族一视同仁。魈族兵力确实强大,若使用手段兵力将其降服并不难,只是杀伤士兵并非此次战事的本意。
几人出了云霄宫,崇明先叫御骁回了北冥洲,继而又在裕监台堵住了匆匆要离去的义德天尊。
“说罢,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御骁。”
义德被崇明拦住,自认已无路可退,便将心中隐瞒之事一一告知。崇明听完大受震撼,不敢相信此事为真。义德只能请求崇明不要将此事真相告知御骁,否则生杀成性将无法挽回。
崇明怀揣心事,一路回了北冥洲。他坐在玉渊殿内反复回想义德方才讲的话,如若是真的,御骁心性尚不成熟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越卒。
御骁回了崖谷后整整半日眉头都不得舒展。他其实心思缜密擅看人言,只是今日在云霄宫义德的行为实在反常。
“骁儿,来,此物你收好了。”
药无生见御骁坐在廊下半日了,手中的书却未曾翻过一页。他猜想定是因为起战一事有所为难,如今他为流浪在外的主君无依无靠,若无天帝相助他再无出路。
“这是什么?师父。”
御骁看到药无生递过来的匣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把长剑躺在盒中,剑身锋利透出凌冽之气剑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御骁仔细看去,那繁复的花纹竟是各种生物群像。
“这是!”御骁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难道就是十二斗星藏身之处!
“这剑本是魈帝的配剑,名万陨。随魈帝征战四方上有杀戮之气,后魈帝在征战中收服十二斗星,十二斗星为天地造化吸收日月精华所生,也是各兽之长。十二斗星可压制杀戮之气,后他们便常居于剑中。只是后来魈帝归墟,我将此剑收藏。”
如今你已成人,是该交给你了。“
药无生顿了顿,他想起当初拿到这把剑时看到的灼目场景,心中一阵刺痛。
“不瞒师父,此次去天界,也正为此事。我原本以为要费些时日寻找他们,可未曾想他们竟就在我身边。”
御骁将剑拿出,细细摸着剑身,突然剑身泛起寒光乍现,剑柄顷刻间发出光芒直直刺向御骁手腕。他握着剑柄无法脱手,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与剑柄融合在一起,同时有多股不同的灵力在他体内四处游走。药无生退后几步使出法术想逼停御骁,却被一股灵力重重冲开。
“啊!”
只听御骁一声痛苦的嘶吼,一股股灵力又回到剑柄,剑也从手中落下。御骁踉跄着跌倒在地,重重喘着粗气。
“师父,你没事吧!“
御骁看到倒在远处的药无生,焦急的呼喊。药无生强撑着站起来,看着此刻在剑柄上游走的灵力才恍然大悟。
“骁儿,是他们!”
未等药无生说完,一道道灵力冲破崖谷上空迸裂继而落地,烟雾散后只见长相各异的十二人整齐在列。
“药无生激动地落泪,原来他们一直在剑中。
“骁儿,这便是十二斗星了!帝虎,这是骁儿,是御风的孩子!
药无生踉跄着脚步快速走向前去,与帝虎相拥。
“好久不见了,药先生。”
帝虎也紧紧抓着药无生的胳膊,眼中带泪。
“帝虎,快看,这是骁儿!”
帝虎等众人这才仔细看去,御骁已起身拿起了万陨剑。
“这执剑的模样,如他再现。”
“拜!”
帝虎一声令下,十二斗星皆齐齐跪地向御骁俯首。
“你们……你们就是父君的心腹将士十二斗星?”
御骁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大了嘴巴,他环顾在地的十二人,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他们身上都有还有保留的兽形。
“主君在上,受我等一拜!”
帝虎高呼,众人皆随。
原来这便是当初与他的父君出生入死的心腹部下,当御骁真正看到他们活生生的在眼前,心口绞痛异常,泪水也沿着脸颊流下。
如果他的父君此时也能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该有多好。
“往后,你们便是我御骁的依靠了。我御骁也会拼尽一切护你们周全,如同我的父君一样。”
御骁上前扶起帝虎,两两相望,帝虎看着与故人相似的脸,心中纵然悲愤却更欣慰。
“我等,誓死效忠主君!
帝虎伸手摸了摸御骁的脸,想起万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少年带着他们踏遍东岳逍遥世间。只是万年后曾经的少年已不在,但有了小小少年,他们封存了万年的灵魂也找到了依托之处。
崇明在玉渊殿察觉到了崖谷那边的动静却始终未去一探究竟,不多时候便有侍卫来报,说崖谷方才有异光冲天,又不知何时来了十二人。崇明嘱咐侍卫通传北冥洲各处守将此事不可与外界之人言说,若有人问起直说是药无生研究的新药成功发出异光便可。
看来十二斗星已到。崇明将早已拟好的战书收好,叫来想鸽即刻送去了东岳大洲。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越卒应战。
御骁这边与十二斗星在崖谷共同商议魈族里应外合之计。帝虎为十二斗星首领,早年间在魈族内有众多交好的其余将士。
“那越卒手下将士你们可了解吗?都有何人?”
御骁看着东岳大洲的洲内地形图,这图他已看了千千万万遍了,却只能纸上观家。
“越卒此人生母原为冥界之人,其父是族中长老。他在族中男儿中颇为有战事才能,后在魈族演武比赛中脱颖而出得魈帝看重。先是做了个领洲兵的头儿护卫东岳大洲安防,不过此人阴险狡诈暴虐成性多次杀害到魈族边界之地求生之人。后在混沌之战中,我等皆随魈帝赴战,大战后夕帝君为保全我等性命用余力将我等封在万陨剑中,之后的事我等便无从得知了。”
帝虎咬牙切齿地说完,恨意从心底涌起。
“又不知为何如今他又成魈帝?而主君您却流落在外?”
一旁的首蛟问道,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想问清楚。
“此事我来说吧。”
药无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年混沌之战,我守在东岳保护蝶妆与刚刚出生的骁儿。就在魈帝走后不久,越卒起兵谋反我与蝶妆都修为不高灵气浅薄无力阻挡。当时混沌之战,各界都去应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抱着尚在襁褓的骁儿躲在炎魔蛟的掌中,眼睁睁看着越卒抓走了蝶妆。“
药无生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后面发生的事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
“那炎魔蛟一向对帝君忠心,怎么会置魈族之乱不顾?”
齿鼠愤愤的发问,都是与魈帝一路走来的兄弟,竟能置他的妻儿不顾!
“当时不知越卒从哪得来的秘法法术,在炎魔蛟身上结了印。炎魔蛟只认越卒一人为主,当时我被他护在掌中之时他已是仅存灵识了。后来我就带着骁儿来到了北冥洲,当时北冥洲只有帝后意清主理。我瞒了骁儿身世说是我魈族中人弃养的孩子,意清仁慈,她念在魈帝与妖帝数年之交便将我们安顿在这无人打扰的崖谷之中。后来混沌之战结束,母神逝去,妖帝重伤回归,魈帝却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药无生说完,御骁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此刻唇色苍白额上已是汗珠密密麻麻,湛蓝的瞳孔与血色的眼白呼应,杀气深入骨髓。十二斗星各个气愤不已,他在前拼死奋战只为保天地万全,自然东岳也会相安无事,却不想自己的子民竟如此无情趁虚而入毁他一生所守!
“越卒害死了我的母君,害惨了我的子民,是他!是他毁了魈族!”
御骁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怒火和恨意,他恨不得此刻就将越卒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是他让他没有母君,是他让他千年流落在外,是他让他无法秉承父君心血守护好魈族。
他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