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学《要我说》第2章 苏醒
洁白的病房中，白软的被褥轻柔地将男人包裹。
秒针滴答地跳动着，为空气中的压抑氛围增添几分活跃。
当三根指针重合之际，房间的门把转动着发出声响，彻底打破房间的宁静。
门外走进两个有说有笑的护士，一下子驱散了在病房中沉淀已久的冰冷。
“啊呀，我昨晚有事，大结局没看，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惨吗？”
“没看？那你一定不要看，今天早上我还在哭呢。”
“不至于吧，你这样说我更……”
走近病床上的男人，两名护士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言语。
只见病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那一双浅灰色的双眼正平淡地看着两名护士。
两名护士显然是有些惊讶男人的苏醒，稍稍愣了一下。
其中一位护士用手肘轻轻抵了几下另一位护士的手臂，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轻一点：“小苏，我去叫刘医生，你照顾一下病人。”
“嗯？照顾病人？我？”小苏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等她把借口说出口，那名护士就迈着小碎步，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
见此，小苏虽然心中不断暗骂，但还是强撑出一副笑脸，尝试着询问面前的病人：“先生，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朝阳。”
护士抿着嘴点点头，目光上瞟，似乎在思索着下一个问题，实际在偷瞄病床旁写着的朝阳的名字。
“那…你都有什么记得很清楚的吗？”
见朝阳的表情有些疑惑，小苏立马补充道：“噢，因为您的头部曾遭受重创，我才这么问的。其实关于大脑，我也不是专业的，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见面前这个男人在听完自己说的话后直接看向窗外，小苏内心不禁有些无语。
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吧，还真的不说了……
无言的沉默中透露着难免的尴尬，但在发现男子根本没有看自己的时候，小苏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面前的病人。
头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休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到了脖子的位置。
长时间在病床上的生活让朝阳看起来有些病态的消瘦，甚至宛如一副有着皮肤包裹的骨架，让人看久了不免地有些害怕。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朝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让小苏尴尬的要抠出三室一厅出来。
连忙将目光转向窗外，小苏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害羞个鬼啊。
你也不好看啊，还不让看了？
无趣确实会让短暂的时间变得漫长，这一点小苏此刻便深有体会。
终于，房门再次被推开。不过，进来的人除了刘医生外，还有一位意料之外的男子。
“朝阳，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朝阳回过头，挤出笑脸，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表哥，没想到是你最先来的啊”。
朝成笑了笑，转身询问刘医生：“我表弟身体怎么样？”
刘医生笑着点点头，语气十分和善：“朝先生，放心，您的表弟身体很好，马上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刘医生话音未落，朝成便走近朝阳，拍拍他的肩膀，声音中表达出毫无保留的喜悦：“表弟，收拾一下，表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大病初愈，得好好补补才行”。
朝阳本来想拒绝的，他才刚醒，身体还使不上力气，还想再休息会儿，但看表哥这么热情，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勉强答应。
“表哥，我……”
朝阳还想问一些问题，可是表哥好像太过高兴，以至于没有听到朝阳的声音就直接走出病房了。
见朝成和刘医生前后走出病房，小苏也想跟着离开，谁料刘医生突然回头道：“小苏，你帮病人整理一下衣物吧，利索点啊”。
病房外，朝成和刘医生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和睦。
当然，朝成基本上都在说，刘医生基本上都在笑。
不知道说了什么，朝成点了点头，刘医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那一刻便荡然无存。
没一会儿，朝阳的病房再次打开，原来是收拾好衣物的小苏先走了出来，毕竟里面的氛围真的是多呆一秒都要折半年寿的。
恰巧的是，小苏刚出病房，就看见方才把她甩在房间里自己逃之夭夭的护士李姐。
心里积怨已久的小苏直接偷偷地掐了下李姐的手臂。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着实给理解吓了一跳。
注意到是小苏后，李姐直接拍了下小苏的肚子，又连忙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胸口，嗔怪道：“给你这家伙，我吓死了”。
见李姐这个样子，小苏心中不由得产生一股恶作剧成功的喜悦，语气一下子轻佻了起来：“啊呀，我们医院的资深护士李姐怎么也会被一个小女孩吓到啊”。
听到小苏的话，李姐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就你还小女孩？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被一个小男孩喊阿姨”。
小苏还想反驳，却见李姐话锋一转，喃喃自语道：“再说，我也不是被你吓到的啊”。
“你知道刚才我……”直到小苏不信，李姐正想解释，又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东西拿齐了吗？”
李姐和小苏双双往后看去，只见朝阳背着一个背包从病房出来，微微颤颤的身体让人担心这个人会不会马上就摔倒在地。
朝成见背包瘪瘪的，似乎没装太多东西，所以才有了前面那一句询问。
“没有了，就几件衣物而已，”朝阳喘了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身板挺直。
可这身体的每一分颤抖都在明示着这副躯体的脆弱。
“表弟，你身体这情况……要不还是继续住院吧？”
似乎是终于冷静下来，看到了朝阳的身体状况，朝成的语气透露着关心。
“没事的，只是有些饿了，好好吃一顿就好了，”不想让表哥多担心，朝阳安慰了下朝成。
“那么饿的吗？你就想着好好宰我一顿吧，”笑着，朝成向外走去。
朝阳的脚步有些急促，身体不自觉晃荡，但好歹还能跟上朝成的脚步。
见两人从楼梯的转角走下，早早拉着小苏躲起来的李姐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看到李姐的反应，小苏极为不解，拍了下李姐的肩膀，歪了歪脑袋：“你这是怎么了？对那个朝先生一见钟情了？”
显然，这个朝先生指的是朝成，而不是朝阳这个病秧子。
听到小苏的话李姐很难得的没有回嘴，而是反问小苏：“你知道刚刚我打电话通知朝先生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
小苏看着李姐的眼睛，感觉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正静静等待对方下文，却再次被一道更为严厉的声音打扰。
“你们在这干什么？302号房间的病人都按了几次铃了？你们就在这说说笑笑？”
这声音，小苏就算不看都知道肯定是刘医生。
今天看刘医生那么好说话，还以为他吃错药了，原来他的温柔只是留给特别的人。
小苏内心一阵遗憾，和李姐一起低着头连忙向302房间走去。
一直目送着两位护士走进302房间后，刘医生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朝阳两人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道：“朝先生，你不该醒的。”
街上的店面林立，人来人往。
朝阳和朝成两个表兄弟穿梭在人海中。也得亏朝阳此时全神贯注，专注着跟上朝成的步伐，才让他不被这汹涌的人流挤掉。
终于，在朝阳的不懈努力下，他撞了一下朝成的后背。
“啊，抱歉啊，表哥”。
朝成似乎并没有在意，目光还是紧盯着前方。
朝阳一步一步走到朝成身边，抬头眯着眼看向面前这个饭店。
“这家店你不知道，是你昏迷后才有的，”说着朝成一把搂住朝阳的肩膀，指着饭店的牌匾道，“你看，这牌匾的四个大字，可全都是用金子做的!”
虽然被表哥搂着有些不舒服，但听到表哥的话语后，朝阳开始仔细打量这四个字。
【金典饭店】
朝阳有些奇怪，为什么如此光明正大地把黄金挂在外面，就不怕有人图谋不轨的吗？
走进饭店，朝阳的目光一下子被众多的机器人服务员吸引。
这个是机器人？
这个也是？
还有？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看到了朝阳这满眼的惊奇，朝成笑出了声，“你啊，就是睡太久了，该好好适应一下了”。
朝阳笑着摸了摸头。消瘦的面庞随着笑容将皮肤拉得有些僵硬。
一个机器人过来搭话，朝成表示自己预订了房间后，机器人便带着朝阳两人到了一个豪华包间。
在朝阳入座后，机器人便离开了房间，而朝成只是站在窗边，看着饭店对面阻挡视线的高楼大厦。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下子，三年就没了，”朝成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有些感慨。
“三年吗？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下子，”朝阳一手撑着脑袋，同样看向窗外，“在我印象里，机器人都还是在一些特殊的工作才会出现，没想到这一觉醒来，满大街都是机器人”。
“表弟，这三年变化很大，可以说得上是翻天覆地，”说着，朝成转身盯着朝阳，缓缓说道，“很多事情，或许你接受起来会有些困难”。
“那肯定的呀，”朝阳摆了摆手，“我越是不适应，就越说明这时代发展的快啊。这是好事啊”。
听到朝阳的话，朝成再次露出笑容：“表弟，你看问题的角度还真是别致啊”。
说着，一盘盘色泽鲜艳的美食被机器人端到了餐桌上。
在朝阳身旁坐下，朝成不停地给朝阳夹菜，嘴上还不停地说着：“表弟，来试试这个，味道是真不错。听说常人想要吃上，必须要几个月前预订才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表哥，我自己来吧，”看着自己面前的圆碗一下子被各种美食填满，朝阳连忙挥挥手道。
没有理会朝阳的话语，朝成转头对着门外喊道：“服务员，把我存在你们这儿的红酒拿上来”。
“表哥，我现在喝不下酒……”
“唉，表弟，现在你这身板，小酌两口，好处也是有的……”朝成笑着晃了几下朝阳的肩膀，说到一半，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从衣服内侧掏出手机，朝成看了一眼朝阳，微笑着点头示意后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嗯”。
“是的”。
“好的”。
挂断电话，朝成带着一脸抱歉走近：“不好意思啊，表弟。我家里那位听说你出院了就急着见你，你看这……”
见朝阳环视了一遍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朝成语气中带着关怀：“要不你先吃吧。那老顽固向来这么不近人情，这次让他多等一会儿也好”。
“那不好吧，怎么说都是长辈呀，”虽然有些为难，朝阳还是拿着背包站了起来。
“那……我带路，”说着，朝成拿起刚刚他打电话时才被机器人拿上来的红酒，往门外走去。
刚开门，只见一个机器人在门口鞠躬道：“先生，您这次消费共计……”
不等机器人说完，朝成直接将红酒和一张金卡递了过去，语气随和：“你帮我把这瓶红酒存回去。一定要存好，我还要和我弟喝一杯呢”。
听到表哥的话，朝阳也是笑了笑。
“好的，先生，您的卡会在出口处还给你，请您……”
不等机器人说完，朝成便转身离去。
见此，朝阳只是有些奇怪地多看了几眼还在继续说话的机器人，也就跟着离开了。
走出大门，朝阳看着明显减少的人流，不禁感慨，还好没那么多人，这高峰段的压迫力也太大了吧。
没走几步，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
车窗摇下，司机转过头来：“朝少爷，快上车吧”。
没有墨迹，朝阳率先打开了车门，坐上车后，特地给朝成留了司机身后的座位。
似乎是领口有些紧，朝成扯了几下衣领，坐了上去。
车窗重新上升，轿车平稳加速。
说起来，朝阳运气还挺好。这不刚刚坐上豪车，车外就下雨了。
要是没人接送的话，多半得淋个落汤鸡。
雨水敲击着车窗，溅出的水花重新凝聚出水珠。大多数水珠都顺着风的方向慢慢流下，但朝阳留意到一颗水珠居然奇迹般地挂在车窗上。
正当朝阳还想着这水珠多久才会掉落时，车身一阵震动。
水珠转瞬间散开。
朝阳感觉有些扫兴地看了司机一眼，转而向窗外看去。
果然，还是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