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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唉…”

盛乔动了动酸软的双腿,都三天过去了,那种强烈感觉似乎犹在,不禁扶额叹了口气。

不怪她,现代她都二十六了,爸爸早早领了咸鸭蛋,为了家里那个病秧子哥,她高中毕业之后打工十年,最高纪录一天五份兼职,最低也两份,还得每晚跟妈妈去夜市摆小吃摊。

别说交男朋友,好容易空点时间蹲茅厕看小说,都得随时准备夹断走人。

苦哈哈熬了十年,盛源的病终于有些起色出了院,她以为终于能歇歇来个说走就走的小旅行,顺道谈个黏糊恋爱啥的,谁知盛源口淡,大晚上偷偷点了份曹氏变态辣外卖,直接给再次吃进了医院。

接着一份病危通知书下来,她被亲妈推上了手术台,给她哥捐肝。

肝能复生,如果能救她哥一命倒没什么,但医生也说了她哥的情况特殊,换肝的成功率不大,而且需要的量也有几率导致捐献人的不测。

但她妈不管,甚至跪下来求她,说出了那句令她骨子都冰凉的话。

家里没谁都不能没她哥。

她心灰意冷签了同意书上了手术台,麻醉之前盯着手术灯发誓,最后一次为家人牺牲,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只可惜没有以后,她术后感染引发各种并发症,死得很惨。

恍惚间,她飘了起来,看着撕心裂肺痛哭滚地的妈妈,没有一丝留恋沉入黑暗。

她不是不爱妈妈哥哥,也很理解家里的情况,只是长这么大,她永远是家里最累的人,妈妈永远把好的留给哥哥,对她说的话永远围着哥哥转,围着给她哥治病的钱转。

而她跟个机器一样,不能停不能病不能抱怨。

死的那刻很轻松,但也有很多惋惜,惋惜没有好好给自己过一次生日,惋惜没有大大方方爽快买一次给自己的东西,惋惜没有好好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没有好好享受一次书上所描述那种腻腻歪歪的鱼水之欢。

所以黑暗中迷糊之际,浑身滚烫的男人抱上来时,她以为那是一个梦。

一个上天弥补给她的意淫之梦。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下可怎么收场才好…”

里头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盛乔揉着额头又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原身比她还惨,换早早没了妈,父亲盛廉前些年做工被压坏了腿瘫痪在家,哥哥好点,是个秀才,但有些书呆子的傻气,除了读书厉害啥家务也不懂,家里的重担几乎全这个十八岁的女孩揽到自己身上。

按照这朝代惯例,女子大多十二三就会开始议亲,满十五定亲,十六十七岁就差不多出阁,村里十八九的女子好些都已经为人母。

原身因为家中没有母亲操持,又要照顾父兄耽搁了议亲,妥妥算得上是个剩女了。

“…咳,乔乔…”

盛乔起身走进里屋,火柴盒似的小矮房放了张木床,已经没什么剩余空间,打扫得倒是挺干净,只是有股浓浓的土霉味和尿骚味。

旁边里面还有个小间是盛原的睡房,而她的床就是灶台旁边那张破木榻,上头放着张狗不理破棉袄,那补丁都快没地缝了。

惨绝人寰。

“爸,呃,爹…”

木床上,高瘦的男人撑着手坐起来,消瘦的脸庞虽然蜡黄憔悴,但依旧能看出点年轻时的斯文俊秀。

跟她现代那个早死的爸爸也有几分相似。

原身早死的妈林晚音是个教书先生家的小姐,知书达礼家境优渥,但父亲病故后,家中兄长无能纨绔,家道中落乃至变卖家宅离家出走。

林晚音跟着祖母母亲搬到这德庆县定居,到底是养尊处优过的女人,过不了靠着卖绣品糊口的清贫日子,没多久祖母亡故,母亲也郁郁而终。

而林晚音万念俱灰之下投湖自尽,被路过的盛廉相救,双方一见钟情,盛廉虽出身农户,长得俊朗儒雅,温和敦厚,不顾父母强烈反对,毅然娶了心爱女子,因此也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小夫妻俩琴瑟和鸣,很快有了盛原,虽然日子依旧穷苦,但也恩爱温馨,直到林晚音生盛乔时难产落了病根,终日缠绵病榻,除了强撑着精神教儿子识字读书,连下地走路都难。

盛廉爱妻如命,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硬生生用钱把大夫说只剩三两年命的妻子给撑到了十年之后。

那年盛原十三岁刚中了童生,盛乔十岁,林晚音万般不舍还是闭了眼,后年没几年,盛廉做工时晃神出错,被装着货的沉重马车压断一双腿,没半点赔偿不说还被撵走,耽误了救治时间,从此便瘫痪在家。

“…乔乔?问你呢,身子好些了吗?”

盛乔回神,依着身体的记忆熟练上前帮父亲按揉双腿,微微一笑,张口很自然说着这边的方言。

“已经退热了,没事。”

盛廉细细看着闺女的脸蛋,悠悠叹了口气。

“是我和你哥哥没用,要你一个女娃子上山去采药…”

“爹,我都好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唉,天又冷了些,晚上你再拿多床被子出去盖,也再受凉了,咳…”

“没事,我年轻呢,不觉得冷,爹,天还早呢,你再睡会吧,我出去弄点吃的。”

盛乔利落给他盖好棉被,弯腰拿起床头下的尿壶走出门外的一片菜地倒了,又走到河边冲洗了一下。

“…淦,老娘都穿越了,怎么还是得干这倒屎倒尿的活?”

盛乔气恼把尿壶丢到一边,看着水面上晃动的人脸,扯了扯嘴角。

盛廉像她现代爸,盛原像她现代哥,但林晚音却比她现代妈要美上几百倍,而原身的相貌完全遗传林晚音,妥妥一朵楚楚动人的小白花。

完全是她上辈子最羡慕的那种长相,就算杀人放火只要捏着嗓子嚷一声啊好凉,就能无罪释放的那种无辜小白莲。

可在此刻的大环境下,她这长相却只会惹来无尽麻烦。

自从盛廉瘫痪,家里没了支柱,原身心疼父兄,用弱小的肩膀扛起养家的责任,守着那半亩旱田勉强糊口,平时挖野菜摘草药,大冬天还帮村里一些嫌冷冻手的媳妇们浣衣,赚取点零碎铜板或吃食。

因为她这长相,五大娘家的大虎哥,里长家的何伟文等,还有好些年轻人都对她有意,只是家里反对才没上门提亲。

这些都还算好的,可村里那些个混子流氓,甚至是老光棍大叔老头,眼看着她越长越标致,但又没法嫁人,个个起了龌龊心思,蠢蠢欲动,就她昨天下午出门采药路上就碰到好几个出言调戏的,要不是青天白日多有村民走动,估计都上手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盛乔洗了把手贴到脸上,冻得打了个寒战,深呼吸一口气长长吐出。

没事,她可是同事口中的万能劳模,打不死的小强。

关关难过,关关过!

斗志昂然回到不忍目睹的屋子,盛乔又泄了气,颓废拿着尿壶进了里屋放回原位,走到床尾角落看了眼米缸。

空空如也。

鼠爷来了都得怜悯施舍一颗屎的程度。

盛乔抿嘴,拿下木梁上吊着的破麻袋走到灶台,找了个大碗倒出点发灰的粗麦粉,看着只有点盐巴的破罐子,懊恼抱着头蹲下。

她在现代除了卖身,几乎啥活都干过,不说精通都略懂,但主业还是跟她妈开的夜市小吃摊大厨,铁锅颠得那叫一个哐哐熟练,锅铲一抡冒火星,那速度可不是盖的。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环境凄惨成这样,让她怎么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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