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学她迟疑的问着：“大人，您…您是不是想起叔祖母了？”
“若想她，我们去看看她罢？”
陈堇低低的应了一句：“是啊，我想起我母亲了！”
他语带凝噎，陈芙心里一动，他该不会是要哭了罢？
想了想，她掏出帕子，默默递了过去。
她手伸了一会儿，他却只是盯着她的手出神，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陈芙微微叹息，正要收回手，他却猛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十分大。
陈芙一惊，抬眼去看，他双目血红，眼中满是清亮泪水，她不由得呆住了。
陈堇手上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手揽住她的腰，头抵在她的肩上。
陈芙心里突突直跳，她挣扎起来，他声音沉闷：“芙儿，别动！”
“别动！”
“陪我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陈芙听他声音低沉失落，满含悲伤，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渐渐安静下来，任由他这么拥着她。
他屡次救她，对她好，她也该回报他一二。
她长这么大，见到陈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是祖父陈南漳庶出子，年纪小爹爹陈洛许多，因生母卑微祖父又早逝，七岁就被送至青阳书院读书，无命不得归京。
而她，是陈家姐弟三人中最不受待见的，年幼还不曾记事，就被送回江南老宅。
八岁那年江南大旱，灾情严重到人相食的地步，流民四起作乱攻城陷地，爹爹这才传信将她接回京都，流民作乱被镇压下去，又将她送回江南，十几年间，她就这般辗转江南京都两地。
那年上京，她半路遇上他同道而行，共处了数月，余下的时间，她在江南京都之间往返，他与爹爹决裂出族，离京不知所踪。
原来他离京那么多年，却是以军功拥护藩王上位。
新帝入主京都，他也炙手可热，权势滔天。
忆起回京后，春日宴上两人见面，离去前最后一眼，他立在长廊上，金色阳光笼罩着他，远远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京都人提起他，都说他手段狠辣，无人能及，他的威名赫赫，倒将他的出色容貌遮掩了。
她的心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他却不像陈家的人，不论是容貌，还是秉性。
马车辚辚，慢慢停了下来，明剑撩起车帘正要说话，却见陈堇正拥着陈芙，一双眼睛越过陈芙肩头冷冷盯着他，眼神阴鸷。
明剑神情微变，后退一步，默默将帘子放下，将跟着的人都驱走。
陈芙察觉车停了，她转头去推陈堇，十分小心的问他：“大人您…您好些了么？”
陈堇的手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腕，他双眼眨也不眨的看她，声音暗哑：“芙儿…”
陈芙心里一抖，屏息看着他幽深的双眼，有几分心惊胆战：“什么？”
“以后，你都会陪着我么？”
陈芙疑惑看他，很想问一句，是像方才那般么？
可看他神情悲痛，她只得点了点头。
陈堇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奇异的光彩，脸上悲戚一扫而空，他又问：“那你若是嫁人了，会忘记我么？”
陈芙摇头语气坚定：“不会，您永远是我小叔！”
他先还笑着，渐渐的他松开了她的手，掩面放声大笑。
那笑声悲凉，好似火焰烧成了灰烬，他眼底死寂：“永远是你小叔？”
“只是小叔？”
陈芙怔怔看他，不是小叔，还能是什么？
陈堇调开视线不看她，抬手敲了敲车壁，“去普济寺！”
马车动了起来，车内逐渐安静下来，陈堇面上笼着寒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