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洲在三江陪朋友。
发小赵京山从港岛到滨海来,晚上就要回去,还有许多事儿要谈。
索性就边玩边聊了,叫上了沈述和陆立言在包间里打麻将。
赵京山自小生活在港岛,讲惯了粤语,讲普通话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调子。
怕人听不懂,他就很少开口。
陆立言一碰上打牌这种要拿钱的消遣,就格外的专注,生怕自己输一毛钱。
两人都挺安静,唯独沈述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紧要事儿没聊两句,就拐着弯的说到了陈敬洲身上。
他随便打出一张牌,“啧啧”道:“要我说,你早娶了梁烟,有了梁家这一助力,现在也用不着这么费尽心机的。放着一个这么好用的工具人不要,非要许……”
那名字还没说全,陈敬洲就给了他一个不悦的眼神。
沈述嬉皮笑脸的,眼珠转了转,又道:“敬洲,有个事儿我一直挺好奇的……你跟许迎订婚是被迫的,但一直到你们结婚,中间的那几年,你有无数次可以退婚的机会,你怎么不退啊?”
一聊到这儿,赵京山和陆立言可就竖起了耳朵,不约而同一脸八卦的瞅着陈敬洲。
赵京山很少来滨海,也就陈敬洲结婚那会儿,跟许迎见过一面。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对陈敬洲再了解不过。
婚姻这种事,只要他不想,即便是当年受制于陈家,可他仍然会有无数个退婚的办法。
却没想到,这桩婚姻,竟然就这样过了整整五年。
陆立言和陈敬洲认识的年头不长,不清楚他和许迎的过去。
但兄弟的感情生活,永远是他最好奇的八卦新闻。
三个人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陈敬洲那表情倒是淡然,一如既往风平浪静的样子,只是随手打出的牌,显得心不在焉了。
明着给沈述点了炮。
沈述赢了钱,美滋滋的笑起来。
接着,一语戳破了他的心事:“是不是高中那阵儿,就偷着喜欢上人家了?”
陈敬洲沉默不语,那眼神像有几分讳莫如深似的,只习惯性地抚了抚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沈述还想再问,他放在一旁的手机正好响了。
他看了一眼,立刻接起,语气温和的喊了对方一声:“宋姨。”
然后,不知道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显而易见越来越沉。
陈敬洲紧锁起眉头,在挂断电话以前,声音沉沉的回了句:“我知道了,晚点我就过去。”
兄弟三个人面面相觑了数秒,见他似乎有很要紧的事儿,便不再玩笑调侃,转而一本正经的说起了正事。
……
赵京山晚上就要飞回港岛。
公事聊完以后,陈敬洲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
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
车子抵达机场时,城市已经入夜。
两人一同下车。
赵京山理了理衣服,从自己的助手那里,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
随后递给了陈敬洲,开口说:“这是给君姐的礼物,劳驾帮我转交吧。”
赵京山来滨海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过来,都会给他妈妈谢咏君带礼物。
陈敬洲接了过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赵京山更习惯讲粤语,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一些,道:“喺滨海呢边有乜事,记得随时联络我。(在滨海这边有什么事,记得随时联系我。)”
陈敬洲点头:“嗯。”
赵京山仍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凡事先唔好太为难自己。(凡事别太为难自己。)”
陈敬洲沉默的看着发小,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赵京山也猜出来了,那通电话大概率是和许迎有关的。接过电话后,他的情绪就格外消沉。
赵京山便又说:“其他嘅我就唔系好担心,净系担心你嘅婚姻同感情……如果太攰喇,就算畀自己放个假都系好嘅。(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担心你的婚姻和感情……如果太累了,哪怕给自己放个假也是好的。)”
这话就说的十分隐晦。
顿了顿,他拍了拍陈敬洲的肩膀,最后道了声:“保重。”
赵京山一行人离开以后,陈敬洲懒懒地倚着车门,情绪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那是他多年都难以自控的焦躁与不安。
他摸出烟来想点上一支,好让自己尽量的镇定。
可咬着烟的那一瞬,忽然又不想抽了。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扣上了烟盒,转身回了车里。
从机场到荔景园的车程有点远。
SUV开进院子时,时间已过九点。
陈敬洲把西装搭在臂弯,提步往别墅里走。
走了几步,不经意地抬头,目光正好望向了许迎卧室的那扇窗。
房间里没有拉窗帘,正开着灯,一室明亮。
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周遭一片寂静,有风吹过时,声音便格外清晰。
陈敬洲仰头静静地望着,半晌,终是拿出了烟。
今晚这风吹的急,打火机被吹灭几次,他低头用一只手拢着火,才终于成功的点上了。
眯着眼睛吞云吐雾,心头的思绪却像在翻山越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慢慢的抽完了一支烟,他的心情彻底的平静下来。
扔了烟头,皮鞋尖重重地碾了一下,这才缓步进去。
许洵和宋茹一直在等他。
陈敬洲先同他们说了几句话,而后抬步上楼。
许默从许迎的房间离开不久,门没关严,是虚掩着的。
他直接推门进去,见到她坐在小沙发里看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在给旧爱发消息……
听到了声音,许迎抬起头看了一眼。
不想,竟不偏不倚的撞上了男人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
有那么几秒钟,脑子里是空白的。
陈敬洲走到她面前,把臂弯里的西装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又用脚踢了一下前面的木质茶几。
桌面上什么都没有,他直接坐在了上面,腿向前伸了伸,拖鞋尖抵着沙发一角。
和她之间的距离,就在这短短一分钟里骤然拉近。
陈敬洲此刻的坐姿较为随性,眼神平视着她,开口的语气听不出半分情绪:“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