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材听到朱琏的分析,眼中也流露出思索神色,女儿的话有道理。
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朱伯材想通了,保证道:“皇后放心,臣会无条件支持官家,绝不拖后腿。另外臣回去后,砸锅卖铁也要支持官家抗金。”
朱琏心中松了口气,赞叹道:“父亲真好。”
朱伯材得了女儿的夸奖,想着天下太平,官家给他封官加爵,心中也期待,主动道:“皇后娘娘事务繁忙,臣就不打扰了,老臣告退。”
“去吧。”
朱琏点了点头。
朱伯材离开仁明殿,刚到宣德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喊声:“国丈且慢!”
朱伯材回头看去,发现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周瑾,连忙停下,笑着拱手道:“周公公有什么事吗?”
周瑾说道:“官家召见,请国丈随我走一趟。”
朱伯材连忙点头,却有些慌。
难道官家知道他入宫求官,心中不高兴,才专门召见他吗?
朱伯材怀揣着忐忑的心,一路来到垂拱殿,行礼道:“臣朱伯材,拜见官家。”
赵桓问道:“国丈入宫见皇后,是遇到什么困难吗?”
朱伯材天然怕皇帝,立刻吓跪了,解释道:“臣入宫找皇后娘娘,是为了求官。皇后娘娘一番话劝说,臣已经没了心思,请官家明鉴。”
赵桓恍然大悟。
原来是求官。
他回到垂拱殿处理政务,听周瑾说朱伯材入宫见皇后,想着朱伯材是他的岳父,才把人喊来垂拱殿。
朱伯材是国丈,是外戚,天然是赵桓的人。
太监和外戚都是皇帝权力的延伸,靠着皇帝的威权过日子。
皇帝根基不稳时,太监和外戚更是皇帝的重要助力。
所有的文官们,都希望皇帝听话,遵从文官集团的意志。不管下面的官员犯什么错,皇帝都轻拿轻放,不拿文官的人头说事儿。
这样的皇帝,是文官称颂的仁宗!
赵桓却不愿意。
朝廷的权力在那里,你不拿,文官就会拿。你没有能力去拿,文官就不会主动给你。
目前金人南下,朝廷内忧外患,赵桓需要有更多的力量,提拔外戚是最简单的手段。
赵桓眼神热切,笑道:“岳父起来说话,不必惊恐。”
“谢官家隆恩。”
朱伯材主动道谢,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赵桓问道:“岳父想做官吗?”
“想……哦,不,不想。”
朱伯材连忙摇头。
赵桓板着脸,哼声道:“岳父是故意欺瞒朕吗?”
朱伯材又有些紧张,连忙解释道:“臣不敢欺瞒官家,臣想做官。可是皇后说了,臣既不能打仗,又不能治国,当官会坏了官家的大事。”
赵桓神情转为柔和,画饼道:“能力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忠心。这天下间,谁都可以背叛朕,唯独岳父不会,对不对?”
“对对对!”
朱伯材拍着胸脯保证道:“臣朱伯材,誓死追随官家。”
赵桓笑道:“来人,给国丈赐座。”
朱伯材神色谦逊,弓着背道:“官家,不必费心,臣站着就好。”
赵桓道:“坐下说。”
朱伯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拱手道谢,才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
这一幕落在赵桓的眼中,他心中点了点头。
有敬畏心,不错!
如果朱伯材仗着是国丈,仗着女儿是皇后,就倚老卖老,赵桓不仅不会用,还会狠狠的敲打。
赵桓语气亲近,继续道:“朕登基的时间短,虽然处死了张邦昌和李邦彦,可是朝中有无数官员阳奉阴违。”
“这些人一心一意的要求和苟安,更有无数人贪赃枉法。”
“如果不知道下面的消息,朕就是睁眼瞎。”
“朕成了睁眼瞎,江山社稷就要崩坏,就无法挡住南下的金人。挡不住金人,朕会成为亡国之君,皇后也会成为亡国皇后。”
朱伯材也怒了。
他一脸不甘心,愤怒道:“文官们吃官家的饭,拿官家的钱,却阳奉阴违,该杀!老臣誓死追随您,绝不背叛。”
赵桓赞许道:“岳父的忠心,朕是相信的。”
话锋一转,赵桓说道:“如果有岳父帮忙,朕就可以松口气。所以,朕打算让岳父执掌皇城司,你意下如何?”
朱伯材脸上的神情僵住。
皇城司旧名武德司,职责有三。一是执行皇帝的秘密任务,二是执掌宫禁宿卫,三是执掌刺探监察。
皇城司不隶属台察,是皇帝的耳目和爪牙。
宋太祖时,皇城司的兵力非常庞大,多达上万人,全都是宋太祖的眼线,他掌握着无数官员的一举一动。
斧宗时期,皇城司的规模减少了一些,仍然有数千人。
随着大宋朝重文抑武,且不断收编泼皮无赖,皇城司的战斗力急剧下降,风评也败坏,隔三差五被文官弹劾。
在文官的针对下,皇城司的人经常被处置。
赵佶当皇帝时,为了打压还是太子的宋钦宗,把皇城司交给郓王赵楷,滋生了赵楷夺位的决心。
也就是皇城司太废物,赵楷又志大才疏,没能发挥出皇城司的实力。
换做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掌握了数千兵力,更执掌监察刺探,足以掀起巨大波浪。
之前金人杀到东京城,皇城司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人数很少了。
宋钦宗也一直没有派人接管。
恰是如此,赵桓现在有了空闲,要补上这个漏洞。
朱伯材没有立刻给答复,赵桓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
朱伯材的神情凝重,心中也迅速的权衡着。
皇帝需要你上的时候,你不上。等皇帝大权在握,凭什么让你享受荣华富贵呢?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他向女儿保证了,要无条件支持皇帝,而且他的女儿是皇后,注定要站在皇帝一方。
一念至此,朱伯材直接道:“官家,臣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