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疾步回到自己办公室,后背重重靠在门上,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她孤注一掷,做了个人生中堪称豪赌的决定,仅凭那莫名涌起的信任感,就将关键谈判全权托付给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员工。
“我是疯了吧?怎会让他去替我谈判?” 萧绮喃喃自语,脑海中一遍遍复盘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思索再三,她不得不承认,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星罗科技此番不仅铲除内鬼,还在不影响现有合作的前提下,狠狠打压了诚果文化的嚣张气焰,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临时工。
“他叫……” 萧绮极力回想,“江澈……江澈……”
忽然,她记起唐朝崔何的诗 “江澈烟尘静,川源草树闲”,轻声赞道:“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正出神,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绮定了定神,走到办公室中央,清清嗓子,说道:“进。”
门缓缓推开,程玲探进脑袋:“萧总,徐斌的人事流程处理完了,请您签个字。”
“嗯,给我吧。” 萧绮伸手接过文件,利落地签上大名,递还时,发现底部夹带一张表单。
“这是什么?” 她抽出来展开,竟是江澈刚填的个人简历。
“呀!对不起,萧总!我没注意,不小心夹带了。”程玲慌忙致歉。
萧绮没理会,目光紧锁简历:“高中学历?在多家公司兼职,如今是无业游民?这简历糊弄鬼呢!” 她小声嘀咕。
“这是他自己写的,我也觉得太随意了。” 程玲急忙解释。
“就这简历,哪看得出他想通过面试的诚意。”
萧绮微微皱眉,可看到简历上对岗位的理解,又忍不住 “扑哧” 笑出声,“总裁助理,就是能给老板提供情绪价值的舔狗”。
她念罢,又是一阵轻笑,“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既这么贬低岗位,还来面试干嘛?”
一旁的程玲冷汗涔涔,生怕老板知晓自己拉路人充数的事,那这 HR 饭碗可就砸了。
好在萧绮满心都在琢磨江澈,压根没留意瑟瑟发抖的程玲。
“他人呢?”
“在财务室。”
“嗯?去那儿干嘛?” 萧绮一门心思在江澈的身份上,早忘了先前对他的轻视。
程玲也摸不准老板意思,结结巴巴回道:“是您让他结一天薪资就走人的。”
萧绮盯着程玲,似是想起之前的命令,脸色陡然一沉,不及多言,快步出门,脚步越来越急,最后竟小跑起来。
程玲不明就里,抱着文件一路紧跟。
两道倩影匆匆穿过工区,引得员工们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猜测何事竟让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老板这般殷切。
走廊尽头,萧绮推开财务室门,只见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江澈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光晕,仿若自天界降临尘世的神使。
萧绮美目圆睁,心跳随着神经的震颤传遍全身,心底对江澈的好感如野草疯长。
说不清是因他在诚果文化胁迫时挺身而出的果敢气魄,还是简历上那神秘又松弛的独特表述撩拨人心,亦或是江澈那不染凡尘、干净无瑕的面容太过迷人,总归,这个男人的存在,似能驱散她心间所有阴霾。
财务室里的两人没察觉萧绮到来,财务总监正抱怨:“什么结日薪,没劳动合同,咋出账?薪资标准多少也没凭证!”
“算了,我本就是被那姑娘押来结酬的。”
江澈无奈苦笑,他哪在乎这点小钱,转身欲走,抬眼便瞧见倚在门框的萧绮。
未等他开口,萧绮清脆嗓音响起:“你的薪资标准,底薪 8k,绩效奖 10k,五险一金,公司配送一份自选保险。试用期两个月,今日起正式上班。”
“萧总,您误会了……”
江澈刚要解释,又被萧绮截断:“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助理。鉴于你那糟糕的岗位认知,我重申,职责是安排我的行程、处理文件、传达指示、收集情报、协调资源,还有,当我的司机。懂?”
江澈听得目瞪口呆,心下暗忖,小公司这总裁助理活儿可真不少,以往瞧孟坤那德行,不过处理些简心不愿操心的文件,当个传声筒,哪用管业务,更别提兼司机了。
“不是,萧小姐,您真误会了。” 江澈决心坦白,以免误会加深。
萧绮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将车钥匙扔过去,撂下一句便转身:“车子在地下车库,半小时后开到楼下,中午我请你吃饭。”
望着离去的萧绮,江澈决定不能再让误会加深。
他疾追几步,正欲解释,却被匆匆赶来的程玲拦住,将他强行拖进了无人的会议室,反手关上门,眼圈瞬间泛红:“大哥,咋办?老板认可你了!”
“我这就去说清楚。”
“不行!我难得见她这么高兴,你要这会儿坦白,我铁定被开。” 程玲说着,泪珠簌簌滚落。
“还不是你瞎闹,非拉我充数,这下可好,弄巧成拙!”
江澈又气又急。“还不是怪你!会议室里出风头,才让萧总赏识!”
程玲反咬一口,江澈一时语塞。
见他不说话,程玲耍赖道:“大哥,好人做到底,入职呗。你反正没工作,如今就业形势多严峻,萧总开的薪资可不低。”
江澈苦笑摇头,这哪是薪资的事儿,他本就没打算给人打工,何况还是这繁杂琐碎的助理岗。
程玲见他不应,索性放声大哭,眼泪如决堤洪水。
狭小会议室内,妙龄女子在中年大叔面前哭得昏天黑地,乍一看,倒像办公室畸形恋。
江澈本来就因为跟白晓晓的关系与简心争执不休,实在不想再惹新的麻烦。
可眼见程玲越哭越凶,他的心思动摇了。
小萝莉的样子像极了20岁那年的白晓晓,同样的无助,同样哀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当年他选择了简心。
“好吧,但我只干一个月。”江澈的退让脱口而出,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是眼前的小萝莉程玲,还是青涩无辜的白晓晓。
“真的?” 程玲哭声戛然而止,眼中满是惊喜。
她到底不是白晓晓,所托之事,也并非关于终生。
江澈松了口气,说道:“嗯,就帮你这最后一次。”
“好哎!那就说定了,半年后,你的去留我绝不干涉。”
程玲这脸变得飞快,说罢,转身就跑,被江澈一把抓住。
“好险,差点被你忽悠!哪来的半年?一个月!”
“四个月!”
“一个月!”
“三个月!”
“一个月!”
程玲小嘴一嘟,眼眶又蓄起泪:“你欺负人,哪有这样讨价还价的?我都让这么多了,你还咬着一个月。全家指望我这点工资,没工作可咋活?”
接着,她开始絮叨起自家凄惨背景,好赌的爸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她。
江澈被她喋喋不休的唠叨,弄得头皮都发麻。
“那就两个月,我只能帮到这儿了。” 江澈终究心软。
“好!一言为定,我这就给你办入职手续!” 程玲欢呼雀跃,飞奔而出。
江澈轻轻叹息,望向窗外的树影,念叨:“我又要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