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真是无趣。”
李渊缓缓行走在街道上,目光空洞,仿佛没有任何生气。
自从玄武门之变发生后,李渊彻底变了,性格变得异常沉默寡言。
他的容颜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胡须也已花白,整个人的气色颓废,仿佛精力被彻底抽离。
他就像一根枯萎的树枝,随时可能折断。
面对这样失魂落魄的李渊,李世民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太医院的医生们几乎天天诊治,但始终无法找到真正的病因。
所有人都明白,太上皇的病是心病。
然而,没有人敢开口提及。
大长子李建成和三子李元吉的死,仿佛就在李渊眼前上演。
李世民直接夺走了他的权力,亲情与事业几乎在一夜之间崩塌,李渊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六月的长安,正是草木繁盛、百花争艳的时节。
李渊依旧无声地走着。
长孙皇后与李君羡似乎早已习惯了李渊这种漫无目的的散步,每次都默默地跟随在后。
李渊的步伐如同行尸走肉,心神不定,眼中没有焦距。
往昔的片段在他脑海中像放映的幻灯片一样不断闪现。
他开始回忆起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仿佛是在逃避,现下的事他选择抛之脑后。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孙子,李世民与长孙无垢的长子。
自己当初为何造反?
似乎就是为了这个孙子。
他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个光明的未来,不希望看到他被杨家压迫。
然而,这个孩子早早离开了他,早早便从他生命中消失。
李渊的心中一阵剧痛。
这个孙子是他最爱的后代,然而,命运却捉弄了他。
他不禁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首先是最亲爱的孙子离世,其后是亲生儿子之间的刀光剑影!
李渊的头脑开始变得昏沉。
突然,一座庄园出现在前方。
这样的庄园在长安周围并不稀奇,他并未对此产生任何特别的兴趣。
然而,走着走着,他的眼神突然定住,眼眸紧缩。
他看向一个院门口。
在那里,一个少年正在给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分发馒头。
这个少年,竟然与自己的孙子长得极为相似!
如果自己的孙子还活着,现在应该与他差不多大。
李渊的喉咙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
“孙儿……孙儿……”
他张开嘴,发出了两句模糊的呼唤。
接着,他像是中了邪一样,匆忙朝那少年走去。
这一举动让跟在后头的长孙皇后和李君羡大吃一惊。
他们完全不明白李渊为何突然这样。
瞬间,两人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父皇怎么了?太上皇疯了吗?”
长孙皇后和李君羡满心焦虑。
“你们这些饿死鬼吗?赶紧吃,吃完别站在门口。”
“说好一个人一个,那个小胖子,怎么你手里有两个?说的就是你!”
“还想放回去?你那脏手谁敢吃?赶紧走,别让我再看到你不守规矩,下次谁都不准吃了。”
李君满脸无奈地训斥着。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生气,因为他即将摆脱这无聊的生活!
李君,蓝星穿越者!
刚穿越过来的李君记忆模糊,且与家人从小因种种原因分离,对家人的记忆也渐渐模糊。
最近他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提到家人要来接他,但似乎他的父亲已经去世。
这一消息让李君反而松了口气,终于能有家人了!
虽然原主记忆久远再加上自己穿越,导致自己根本记不到这一世的家人长啥样。
但最起码,他也要有家人了!
李君看着眼前这群贫苦的孩子,不禁感到一阵叹息。
这就是盛世的贞观时代吗?
实在是太惨了。
最近几天,他没有事就为这些孩子送些包子馒头,尽他所能去帮助。
这些百姓的困苦让他心中非常不安。
然而,就在这时,李君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李渊急匆匆地走来。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看到李渊身后跟着的长孙皇后以及像护卫般的李君羡。
“卧槽!”
李君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这么快就来了?
真是措手不及。
此刻李君已经不再怀疑,眼前的人若不是自己的爷爷,怎会这么急切地走过来?
还有那位妇人,若非自己的母亲,怎会目光充满焦虑?
没错了!
李君深吸一口气,立即迎了上去。
“爷爷!”
李君紧紧抓住李渊的手臂,热情地喊道。
这一声“爷爷”直接让李渊愣住了。
而同时,也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娘!”
“哎呀,娘,别跑那么快,慢点走。”
李君再次朝长孙皇后走去。
“爷爷,娘,你们来的真快,辛苦了吧。”
“快进屋,好好休息一下。”
李君带着两人走进院子。
还不忘向李君羡笑着点头:“小哥,回家了,别那么紧张,喝口水放松一下。”
这护卫还挺尽责,看来是准备拔刀?
李君羡:????
他愣住了。
这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才少年叫太上皇“爷爷”,称皇后为“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被长安城的权贵看见,怕是都得大吃一惊。
毕竟,李渊和长孙皇后几乎是世上最有权势的人。
“爷爷,怎么愣着呢?走啊。”
“回家吧,回家。”
“在外漂泊了十多年,还是家里最舒服。”
“可惜我那个倒霉的父亲,哎,黑发人送白发人。”
“我再也没机会见他了。”
李君叹了口气。
他又望了望长孙皇后。
自己的母亲,虽然衣着朴素,却气质高贵,端庄大方,浑身散发着贵族的气息。
皮肤如雪,双眸如星辰。
而自己的父亲,倒霉至极。
李君再次叹息。
李渊:……
这少年说的是什么?
如果自己真是他爷爷,长孙无垢是他娘亲,那他说的“倒霉的父亲”难道就是李世民吗?
“黑发人送白发人”?
难道是在咒骂李世民?
李渊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由得,他看李君越来越顺眼了。
刚才在精神恍惚之际,他以为李君就是自己失去多年的孙子。
但现在,他已清醒过来。
他知道,那个孙子已经永远消失了。
当年,那个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而如今他正被关在地牢里,生死未卜。
他自己也亲口承认,那个孙子在被掳走后不久便因病去世。
是自己害了他。
想到这里,李渊心中充满悲痛。
然而,这个孩子,似乎和自己的逆子有几分相似。
“你,不必拔刀。”
“乖孙,走吧,回家说,回家说。”
李渊眼神严厉地扫了李君羡一眼,然后温柔地拉住了李君的胳膊,带着他走向院子。
他已年迈。
儿子们几乎全都死去了,剩下的仅有一个。
对于这个儿子,李渊甚至希望他早些离世。
大儿子和三儿子的孩子也都死于非命,或是被关押。
因此,他对李承乾等孙子们,早已没有半点亲情。
如今他已无亲人。
和眼前的这位少年,尽管没有血缘,但听到“爷爷”这两字,心中竟然感到一丝温暖。
李渊想多与李君聊聊。
四年来,他几乎没有真正与人说过话。
长孙皇后暗示李君羡保持安静。
她感到,这位少年并无恶意。
李君羡默默跟随。
“爷爷,收到你们的信我真高兴,终于有人记得我了。”
“别为爹的事难过,已经过去了。”
“我现在长大了,放心吧,一定能照顾好你和娘。”
李君将李渊扶进院子,迅速拿来凳子,放到桌子旁。
“娘,你也坐。”
长孙皇后微微点头。
“那封信呢?”
“还在吗?”
李渊看着李君忙碌的身影,沉默片刻,笑着问。
他曾是帝王,深知天下的事。
他明白,若能见那封信,便能理解李君为何会认他为爷爷。
“哦。”
“就在这里,一直贴身带着。”
李君从怀里拿出信,放到桌上:“爷爷,我去给你们倒水。”
李渊拿起信纸。
长孙皇后也凑了过去。
他们扫了一眼信的内容,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位名叫李君的少年,将他们误认为是从南方归来的爷爷和母亲。
这真是个巧合。
李渊回想起刚才的激动,望向长孙皇后,微笑道:“这孩子……”
长孙皇后笑着摇头,感到无言。
的确,巧合不已。
她刚才急忙催促李渊,以为自己落后,但从外人看,自己明明是朝着李君走去的。
“来,爷爷,娘,喝水。”
“还热,小心烫。”
李君端着茶杯,将水倒入,放到两人面前。
李渊把信悄悄放回桌上。
“嗯,随便放哪里都好。”
“君儿,最近你过得如何?”
李渊凝视着李君的面庞。
奇怪的是,他越看越觉得李君熟悉。
这张脸英俊非凡,动作之间,仿佛能看到……那个逆子的影子!
李渊不由对李君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从信里来看,这家人离开已经十多年,只剩下李君一人在长安,显然是狠心抛下他。
“还好。”
“这些年有你们的帮助,虽然孤独,但生活还过得去。”
李君回答道。
“唉……那就好。”李渊叹了口气。
“对了,刚才我看到你在门口帮那些穷人?”李渊想起之前的一幕。
“是啊,都是些贫困孩子。”
“有的从外地流浪来,都是孤儿。”
“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他们的日子,比我还苦。”
“没想到,长安城里竟然有这么多乞丐,其他地方该是如何呢?”
“爷爷,南方那儿,吃不饱的百姓多吗?”
这段时间,李君逐渐融入了大唐,也了解了百姓的疾苦。
同时,他也深刻领悟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贞观年间,历史上被称为盛唐的开端。
然而,即便是这样繁荣的时期,百姓依旧如此困苦,不禁让李君感到一阵痛心。
“那边……也不少。”
李渊沉默片刻后说道。
曾为皇帝的他,清楚现在的天下局势。
经过多年的战乱,百姓早已民不聊生。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多年,百姓依然未能从困境中恢复。
“唉……这世道。”
“算了,还是顾好我们自己吧。”
“对了,爷爷,娘,刚好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
“我打算做做盐业,这行挣钱快,操作也不复杂。”
“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君撸起袖子,提起了自己的计划。
大唐的盐业尚未正规化,处于野蛮发展的阶段。
任何人都能参与。
朝廷的监管也不严密,李君知道,专门的盐税目前尚未建立。
“盐?”
李渊挑了挑眉。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孙子竟然开始打起盐业的主意。
盐业主要由两方掌控,一方是朝廷,另一方是世家门阀。
盐,这简直是暴利。
然而,能用的盐矿几乎都被朝廷和世族掌控。
“这是个好买卖。”
“不过我们没有盐矿。”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盐业这条路已经被掌控了。”
李渊笑了。
长孙皇后和李君羡也笑了。
他们心里已经为李君打上了标签——异想天开!
“别啊。”
“我听说,长安周围有不少山头,那里也有盐。”
“那些山头都荒废了,买下来不贵。”
“爷爷,娘,给我点钱,我去买个山头。”
李君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
盐!
这东西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
这暴利让他无法忽视。
而且,他已经掌握了制盐的技术。
这些山头对别人或许毫无价值,但对他而言,却是宝贵的资源。
一本万利!
不,准确来说,是一本亿利!
“不行!那些盐不能吃。”
长孙皇后皱眉拒绝道:“那些盐是毒盐,吃了会导致全身发紫,血液凝固。”
“对,没错。那些盐矿不能用,否则朝廷和世族早就把它们拿下了。”李渊也直接说道。
李君微微眯眼。
“爷爷,娘,你们不必担心。”
“给我点钱,不,借我点钱,等我赚钱了,定会成倍归还。”
李君直接伸手要钱。
既然不能靠别人,那就得依赖自己。
“这……”李渊笑了。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
他已经明确告诉李君,那些山头不过是废地。
那些盐不仅不能吃,还不能种植任何庄稼。
事实上,那些地方完全就是荒凉的不毛之地。
“我没钱,去找你娘要。我得留钱给自己买棺材。”李渊拒绝了。
“娘?”李君看向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翻了个白眼:“我也没钱,我得去长安买个院子,你爷爷年纪大了,要住在长安,这样有个病什么的,能及时医治。”
李君不禁露出苦笑。
这话一说,意思明摆着——我们可真是各有各的算盘。
“好了,天色不早了。”
“我们住不惯这里,要回长安了。”
长孙皇后准备离开。
天色确实不早,是时候回去了。
她对这次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
很久没看到李渊笑得如此放松。
尽管李君的脑袋有点不切实际,完全不靠谱。
李渊抬头看了看天色。
是时候回去了。
他知道,如果不回去,那个逆子肯定会派人来找他。
李渊心中想着,如果能多和李君聊一聊,心里会更安稳。
若身份暴露,李君大概会彻底不理自己。
李君轻笑了一下。
这家伙,败家子。
到家了,还要去长安置房。
看来,买房这个念头早就深深扎根在这个时代了。
李君无奈,只能起身相送,毕竟他们是自己的爷爷和娘亲。
送走他们三人后,李君关上院门。
盐的制作技术他已经掌握。
他不可能坐在家里空等,而是决定利用这一切。
他现在急需钱。
因为,系统已经加载完成,但要激活它,需要一万贯!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既然无法啃老,那只能自己想办法。
当然,办法还是卖盐。
只是不能直接去买山头了。
李君想到这里,又拿了一筐馒头放到门口。
很快,一群孩子围了上来。
但这次,李君没有直接发馒头。
而是给了每个孩子一个袋子,让他们通过劳动来换取食物。
这是什么?
大唐时代的“以工代赈”!
长安的官道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
李渊的神情再次恢复了往常的沉默,
不过这一次,与以前不同,
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李君的身影。
这孩子,真是……
太像了!
不论是与那个逆子的相似,还是与自己,
都有几分相像。
虽说李君的话让人有些难以信服,
但李渊的直觉告诉他,这孩子绝不简单。
这份直觉,乃是一位帝王的本能。
看来,还是得去刑部大牢一趟。
那个人,应该还没死。
李渊的心中做出了决定,
脚步也随之加快。
抵达长安后,李渊直接前往刑部大牢,
丝毫不做解释。
长孙皇后和李君羡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只能默默跟随。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长安,
两人也不再感到担忧,
毕竟在这里,
没有人敢轻易动李渊。
走到刑部时,长孙皇后面色微变,
她瞬间明白了李渊为何要来此。
她的“大宝”,
正是死于地牢那个人之手。
果然,李渊径直走向刑部地牢最深处。
见到李渊和长孙皇后走下,
牢中的守卫们不禁全身一震。
当他们来到最深处的单间,
值班官吏急忙迎了上来。
“死了吗?”
李渊冷冷问道,
目光定格在单间内瘫倒在地的囚犯身上。
“回禀太上皇,未死。”
“今日的刑罚,已经执行过。”
值班官吏急忙答道。
在刑部,每日都有一名犯人受刑,而这个人,每天都在受罚,
其他官吏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但可以确定,这人罪孽深重。
否则也不会将他吊命折磨如此。
“把他吊起来。”
“我要问话。”
李渊的语气冷冽。
“是!”
“不过,太上皇,此人身体已经大为透支,恐怕大限已至。”
有官吏低声提醒。
李渊微微眯眼,沉默片刻。
官吏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