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城的最高学府西城大学来说,今天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里。有一批新的老师被分配到这里进行教学活动。季子凛在这个学校物理系教了五年的书。是系里最年轻的一位教师。别看他年纪轻轻,许多大学统考试题都是他出的。还发表过相关的学术论文。如果他未婚的话将会有许多追求者。这是系里一个老教师开玩笑说的。
美术系里两年前来过一个教师,叫做莫远航。西城是他的故乡,他想回到这里工作。所以在两年前就申请调到西城来工作。莫远航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干下去,所以连曾好也一起回来了。西城大学美术系教师特别空缺,所以学校是到处去挖人。像莫远航这种级别的自然是受学校欢迎的。学校里已经两年没有添过新老师了。这不今天这个会议就格外的隆重。从校长到所有教师没有一个缺席。
季子凛同物理系里一个同事说笑着走进来。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继续聊天,压根没有去注意那些生面孔。
校长见各系人都来齐于是开始主持会议。“大家安静。今天呢是我们学校的大日子。有一批新的教师来加入我们的教学活动。我们非常感谢……”校长说完了长篇大论就开始进行新老师介绍。“我们文学系新来的付庆老师,还有冯一楠老师……”大家都非常配合的鼓着掌。“下面还有我们美术系的季明美老师。”
季子凛突然呆住,仿佛是幻听了。直到他看着最后一排的季明美微笑着起身鞠了一个躬。她原本的一头黑直长发已经被染成亚麻色烫卷。一条浅色牛仔裤配上淡紫色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
校长继续说:“季老师可是海外归来的精英啊!是在意大利留的学,现在还在攻读硕士学位。好……”
校长的一顿猛夸让明美有些尴尬。趁着校长介绍其他人的时候明美偷偷对莫远航说:“这校长都快赶上希特勒了,狂热。”
莫远航笑着说:“你不知道,这里美术系教师稀缺,你来这儿就是国宝。”
闻言明美只能无奈的笑着摇头。她现在能猜的出季子凛的表情,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自己却一个眼神也不愿意施舍给他。其实之前有好多学校都向她投来橄榄枝。当她看到师兄发过来的学校简历时,看到简历上的教师介绍的时候她毅然选择了回到西城。她想要看看再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境。是否正如拜伦的那句话“多年以后,我在遇见你,我将如何与你打招呼?以沉默,以眼泪。”对于季明美来说只剩下沉默了。眼泪早就已经被训练得很是坚强,不再轻易出来示人。
季子凛以为她没有看到自己,心想等散会之后再找她。然后就可以一起回家。想必父母见到她应该会很高兴。只能说他想得太完美,现实并不是这样的。好不容易挨到会议开完,人也陆续离开,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她人。要不是接下来还有课他早就去美术系教师办公室找她了。这一节课他总是心不在焉的,自己说了些啥都不知道。等下课他来到美术系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明美并不在。有的老师说她有事出去了。
季子凛还真就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季子凛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季明美的出现太过突然,让他毫无心理准备。自己心里也是很挣扎,想要见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见她心里又别扭。还有就是他要不要告诉爸妈她回来的事。这些小顾虑把他整得心烦意乱的。
再说季明美哪儿都没去,就在莫远航办公室里优雅的品着咖啡。她的确是故意躲着季子凛。记得四年前她还是特别害怕这座城,如今重新回来倒是觉得不怎么排斥。也许是因为自己如今大小也算个成功人士的原因吧!一个人面对过去的底气就在于如今的社会地位和社会价值吧!
“咖啡不错。”明美给了莫远航泡咖啡手艺肯定的评价。
莫远航拿起咖啡壶给自己续上咖啡。“意大利走一遭,你倒是沉稳了不少。”相比之前那个醉生梦死的季明美,还是现在的她让人看着比较舒服。
明美知道他指的是之前自己流连酒吧夜店的事。她倒是不介意这些事,都是成长的过程嘛!“我已经过了纵酒狂歌空度日的年纪。也可以说我长大了。”
莫远航觉得她这成长的代价有些大。想起在安徽的那些时候可真是让人后背发凉。“想起以前的你,恍若昨日。我更没想到你会接受我的邀请回来。”
提起回来这件事,明美还真的要好好感谢莫远航。“提起这个,我得谢谢师哥你。要不然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不必客气,你我师兄妹之间别那么见外。对了,你回来后感觉怎么样。”
明美放下咖啡杯,背靠着椅子。“我原以为自己一定会害怕和排斥这里。没想到不是我想的那样。感觉对什么都无所谓。以前特别害怕遇见熟人,现在的话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莫远航理解她说的感觉。“成功人士嘛!来到曾经失败过的地方总是趾高气昂的。”
“说得虽然有点不要脸,但还就是那种感觉。”明美同意他的观点。她回来之后总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季明美几乎在莫远航的办公室和他聊了一下午。直到放学了才一道走。
莫远航对她说:“你的宿舍有些东西还没弄全。你先回我们那儿住吧。”因为明美答应回来的太突然,有许多东西都还没置办好。
住他们那儿明美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的她也没打算回家。“可以,正好有时间和我师嫂多呆呆。”这几年她在国外几乎过的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吃饭、睡觉还有画画。有时候偶尔也会去参加一下画展。
曾好家里的客房永远都是为季明美准备的。床单被罩都是按照她喜欢的风格来安排。
季子凛放了学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来到一栋金融大厦。他乘坐电梯来到大厦十六楼。这是一家律师事务所。季子凛熟练的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席暮诚坐在电脑前看着文件。面对自己进来的季子凛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季子凛一进来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句话没说,席暮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询问他几声都没回应。
季子凛脸色有些沉重,一直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席暮诚。“明美回来了。”季子凛注意到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怎么知道?”席暮诚能感觉到自己声音变得很不自然。
季子凛解释:“我看到她了,就在我们学校。今天我们学校来了一批新的老师,她就是这批新老师里的一个。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腿肚子直打颤。还有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
原本席暮诚已经沉寂的心因为季明美的回来而又再次跳动。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就她一个人来吗?”
“好像是,我只看见她一个人。”原本是想和她说说话,问问清楚。谁知道会找不到她。
席暮诚心里慢慢开始焦虑。他很想再看看季明美,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同时又很胆怯,他实在不愿意看见她和别的人在一起。即使当初是他把她推到别人身边,如今也不愿看到她和旁人成双成对站一起。
席暮诚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季子凛心里也不好受。也许季明美这一回来让他再次燃起了希望。席暮诚自从离婚后就再也没找,多多少少都有点在等她。“我劝你别抱太大的希望。她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清楚。别到时候又给自己找不痛快。”季明美为什么突然回来这让季子凛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现在去学校找她。顺便问问不就行了。”省得两人又不知道情况,还在这里瞎猜。
原以为他能出什么高招呢?搞半天还是个馊主意。“我要是能找到她,我还会来找你吗?我现在是既不知道她住哪儿,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想守株待兔都没办法。”
席暮诚整个人都让他给整迷糊了。“你不是说你看见她了吗?不知道问啊?”
季子凛简直快被他给气死了,说了半天怎么还不明白呢?“我是在会议上见到她的,总不能当场就抓住她问吧?散会之后人有点多,出来就找不到人了。我连她办公室都去找过了。”
席暮诚怎么感觉季明美就是故意的。出现在在他们面前,然后避而不见。是想让他们体会一下她当年受过的折磨。他们有五年没见了,这五年里彼此应该都会发生一些重要的事。就像自己,在这五年期间就经历了离婚。他和陈清扬最终也没有走到一起。导致这段婚姻终结的人是他自己。那时候他怎么也忘不了季明美,对陈清扬自然是关心不够。后来又因为双方家庭原因争吵了几次,渐渐的心里就有了隔阂。陈清扬不怎么喜欢回到两人的住处,大多数都是直接回她家。席暮诚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除了偶尔回去看望一下父母。
陈清扬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生活向他提出离婚。毕竟两人在一起生活过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情,席暮诚心里也不怎么好过。但他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他知道陈清扬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再拖下去会耽误她。两人从此就协议离婚。
直到陈清扬搬走的那天在书房收东西才发现夹在书里的照片。她拿着照片问席暮诚:“这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席暮诚接过照片,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另一本书里夹着。他告诉陈清扬:“没错,她就是子凛的妹妹。”
那是陈清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季子凛妹妹的样子。她笑得还是很青涩,比起季子凛感觉她多了几分调皮。
陈清扬没有继续过问他们之间的事,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席暮诚看着空落落的房子感到无尽的孤独。他离婚后父母也是整天就是为她介绍相亲女孩。他一直都是在推脱,他一直默默的在等候一个人。一个他曾经丢掉的人。因果循环这句话他信,之前是季明美在等他,接下来就该他等着她。如果他们接下来的人生中会重逢,那他一定好好的看着她。
季子凛权衡再三,并没有将明美回来的事告诉父母。他怕季明美心里的那道坎还没有过去,会惹父母伤心。也害怕父母知道了会立马去看她给她造成一定的困扰。他想自己先和季明美见面,等打了预防针再告诉家里人。所以这几天他经常去美术系找季明美。可惜每回都落空。就在已经放弃了几天后突然接到系里的通知。说是要欢迎新老师的到来,这些老教师组织去KTV。既然是欢迎新人的那季明美应该回去,所以季子凛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去KTV的时间定在周五晚上,为的就是周末没有课可以尽情的玩。
学校老师都陆续来到预先订好的包间。季子凛老早就到了,一直在包间里坐着。他告诉席暮诚今天的活动季明美应该会来。席暮诚办完事晚一些也会来找他。与其说是找他倒不如说是来找季明美的。
莫远航带着曾好也来到包间。跟几个同事都打了招呼,其中也包括季子凛。除了季明美,学校同事都来齐了大家便开始唱歌喝酒。除了季子凛谁也没有注意到季明美没有来。原本季子凛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晚点了,一直耐着性子等。一直到席暮诚打电话给他明美都未曾出现。他告诉席暮诚季明美没来。
席暮诚那边沉默不语。他站在KTV门口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玩。”既然她不在那他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季子凛拦住他不让他走,让他和自己一道回家。他知道席暮诚每个周末都要回去看父母。这里离家路程有点远,此时他能猜到席暮诚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季子凛和周围同事打了招呼下去接一个来找他的朋友。出来就看到席暮诚在外面等着,脸上失落的表情挥之不去。季子凛过去推着他往包间里走。“来,让这尘世的喧嚣驱走你内心的寂寞。”
这要换平常席暮诚还会和他说两句,今天他是真的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