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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几人全都是皇族宗亲。

罗廷昭知道,眼下罗家所处的境地,他不该如此冲动的。

然而好似从某一刻开始,他的理智就已经摇摇欲坠,濒临崩溃。

但是他又是如此清醒的活着。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阿音是这件事里最最无辜的那个。

可为什么这些人要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皇权。

就因为皇权至上,所以他们这些人的命运都要任人摆布吗?

“罗廷昭你疯了,放开我,

救命啊!”

骂骂咧咧的威胁声逐渐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些人无一是罗廷昭的对手。

拳拳到肉,涕血横流,少年眼眸猩红,浑身挡不住的杀意,让人见之胆寒。

“死人了,救命,罗廷昭,你真是疯了。

你敢动我们,你们罗家就等着去给先帝陪葬吧!”

提到家族,最后快要落下的一拳僵持在了半空,地上仅剩下一口气的男人瞪大了眼眸,浑身颤栗,满眼惊恐。

寒风凌冽吹来,罗廷昭浑身肌肉紧绷,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像是要落下那一拳。

“啊——”

“子让!!!”

绝望的尖叫声和钟楼的阻拦声一同响起。

拳风擦过脸颊,砸在地面上。

只差一点点。

地上的人已经彻底晕死了过去,其余几人也被罗廷昭这副不要命的疯癫架势吓到了,屁滚尿流的爬起身。

特别是在见到和钟楼一同前来的玄钰后,眼眸一亮,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

“孝安,救命。

他疯了,罗廷昭他疯了,他要当街杀了我们。

快,把他拿下,交给廷尉审讯。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罗家凭什么目中无人,胆大妄为,真是反了,敢对宗亲动手。

我要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这话可就说重了!

钟楼一听就心里一咯噔。

“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我看罗廷昭就是对陛下不满,对我们玄氏一族不满,这次又有夺妻之恨,才会借此发泄,对我们大打出手,要把我们几个给打死。”

“没错,要不是你们来的及时,恐怕我们几人就要丧命于此了,此事绝不能善了,我必要他付出代价。”

“孝安,你可要帮我们,你也是目击证人。”

“这……”玄钰好似很苦恼,毕竟他和这几人的血缘关系很近。

但和钟楼也算好友。

“令先兄,此事你怎么看?”

钟楼自然打心底里是向着师傅一家的。

况且他心里很清楚那几人的德行,他并不觉得罗廷昭会无缘无故就动手。

“今日陛下陪同贵妃归宁,会路过此地,未免惊扰圣驾,此事还得容后再议为好。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请大夫来为几位兄台医治,这伤情可耽搁不得。”

钟楼并没有明着偏袒谁。

玄钰目光扫过一旁的罗廷昭,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

“也好。

我看罗兄的情况也不太对劲,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最好是也找大夫来医治医治。”

被打的几人自然不满就这么放任罗廷昭离开,可是玄钰一个阴沉沉的眼神扫过来,几人瞬间就不敢吭声了。

此事就发生在宫门外不远。

玄钰却很快就能找来人将受伤的几人给抬走。

钟楼松了口气,目送玄钰离开,然后才看向罗廷昭,端正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沉。

“今日之事,老师怕是会生气。

宗亲们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该如此的,子让,小不忍则乱大谋。”

钟楼是罗定冶的学生,一向尊师重道。

他也认可罗定冶的行事作风,只是世人难免会有私心。

而钟楼对罗廷昭的感情也有些复杂。

他看到少年的手指关节处还在滴血,而长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

“走吧,你这伤也得处理处理。”

“我想饮酒。”

罗廷昭忽然开口,率先转身。

往日里意气风发的高马尾似乎耷拉了下来,就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失意和颓唐。

钟楼眼眸微动,他大抵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自己做不到,也没有立场做的事情,对于罗廷昭而言,同样也是做不到的。

他们都只能看着她入宫,成为天子的女人。

日光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昨日一场雨过后,倒是个大晴天。

长街上摆摊的商贩忙忙碌碌,包子铺蒸腾的热气和肉包的香味越飘越高。

飘进对面醉音阁二楼,和酒香一同争先恐后的往人鼻子里钻。

洛阳城里眼睛无数。

一炷香后,消息传到了宫里。

彼时,玄祁正扶着郁献音的腰护着她登上马车。

星参瞥了一眼贵妃,欲言又止。

“无碍,直说无妨。”

玄祁好似心情不错,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两人对视了个正着。

郁献音抿了抿唇,扬起一抹笑,余光扫过那位大内官,心底略有琢磨。

“回禀陛下,今早有人在宫门口大打出手,还见了血,受伤的几位都是宗亲,至于动手的那位……

是罗侯次子,也就是新上任的中护军,罗廷昭。”

最后三个字,星参咬字格外重。

马车里,郁献音几乎是下意识心尖一颤,攥紧了手指。

“有说什么原因吗?”

玄祁目光落在少女微垂的眼睫上,声音低沉。

星参如实回道:“好似是因为那几人妄议陛下,且对贵妃娘娘,出言不逊。”

“那确实该打。”玄祁轻笑了声,“只要没把人打死,留口气就行。”

“是。”星参垂首,“坏了陛下的好心情,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就你会说。”

玄祁看了眼星参,任由对方扶着,上了马车。

帘子落下。

车子启动,驶出了宫门。

清晨的阳光稀薄,洒在少女的侧脸,泛起盈盈光晕。

紫绡翠纹罗裙摆如水波般荡开,朵朵合欢开满裙裾,外罩的软毛织锦披风华贵不失娇俏。

满头青丝绾作惊鸿髻,簪一支蝴蝶鎏金步摇,垂落纤纤流苏,晃啊晃的。

就像她的心一样,不平静。

玄祁摩挲着手指,长睫垂下淡淡阴翳,冷不防将人扯进了怀里。

“陛下……”

“还疼吗?”

玄祁说着手已经伸进了披风里,不轻不重的揉着纤腰。

郁献音蓦地想起两人几日里缠绵的一幕幕,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玄祁看起来病弱,但在床事上,一点都不弱。

古人甚至比现代人还会……

“不疼了。”

“嗯。”男人轻应了声,气息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脖颈间,“晚上回去,再上最后一次药,以后应该就不需要了。”

“…陛下,这次我可以自己来的。”

郁献音这会儿是真的红了脸。

早上一场情事过后,她眼睁睁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沾了药膏。

乳白色的药膏融化在指尖,冰冰凉凉的。

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时他缱绻的眼神有些勾人,郁献音记得很清楚。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朕的音音害羞的模样,真是让人心醉!”

玄祁抱着少女娇软的身子,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深深。

此刻,马车外摊贩叫卖的声音无比清晰。

人来人往,一壁之隔,他吻了上来。

郁献音眼瞳一怔。

眼前有阵风吹起了马车旁的帘子,她不期然间对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两人遥遥对视,那人也看见了她,他眼中的错愕呆愣,是那样的清晰。

“闭眼。”

来不及反应,眼前倏然间一片漆黑。

是玄祁遮住了她的眸,而他也越吻越深,几乎是要夺去她全部的呼吸,

郁献音思绪彻底乱了,可缺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紧紧抓住男人胸前的衣衫。

帘子落下,马车渐行渐远。

醉音阁二楼,罗廷昭愣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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