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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令桐眉头一挑,她嗤笑一声,“误解?从前的事历历在目,贵妃和我说是误解不觉得可笑吗?”

庄贵妃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她一时语塞,良久,她缓缓开口,“当年公主还小,许多事情你了解的并不真切,我无意害陛下与文懋皇后离心,实在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公主若想听,我当知无不言。”

令桐深吸一口气,幼时的记忆不断涌现,在她三岁之前,她的父母不说恩爱非常但也是相敬如宾,直到有一天她的父亲当年的萧侯萧厉从令桐的堂叔家中带回了一名伤痕累累的女子,扬言要纳她为妾,这个女子是她父亲的青梅竹马,如今的庄贵妃任容娥,其实在勋贵人家纳一个妾室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任容娥是罪臣之后,早年被贬为奴,后被令桐的堂叔买走,囚为禁脔。

令桐的祖母周太夫人大怒,她指责萧厉不该与人争夺一个罪奴,坏了兄弟之好,但奈何萧厉执意如此,周太夫人也不能阻拦,任容娥就这样进了府只是没有名分,对外宣称只是一个侍女,她入府没多久就怀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并未外传,可周太夫人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疑心这个孩子并非萧厉血脉,便命人冲进任容娥的院中,强行打下了这个孩子,任容娥也险些丧命,萧厉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令桐的母亲王暄,认为是王暄向周太夫人告密,故意除掉这个任容娥和这个孩子。

那时的令桐才刚三岁,她跟在母亲王暄身后看着暴怒的父亲。他怀中抱着柔弱的任容娥,王暄的一番解释在萧厉听来的都是砌词狡辩罢了,王暄看向任容娥,一字一句道,“容娥,真的不是我,对于你的身孕我从不知情,更没有散播谣言向母亲告发你。”

任容娥依偎在萧厉怀中,她死死的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她沙哑着嗓子声音昏沉道,“我不知道,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孩子没了,我……”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味的抱着萧厉哭泣。

王暄了然的笑笑,她知道再说已经无意,便自请带着令桐移居别院。

任容娥靠着萧厉的愧疚和怜惜,从周太夫人那里争取到了名分,而王暄和令桐在郊外的别院安居乐业,虽然不比侯府富裕但也过得舒心自在。可惜,不过一年多,王暄便被重新接回侯府,理由是萧王两家需要一个带有王氏血脉的继承人,没有人在意王暄的意愿,王暄怀上令决后身子一直不好,生产时更是因为稳婆临时出了意外,耽误了时间,导致王暄在生下令决两天便撒手人寰。

令桐眼中充满恨意,她扭过头看向庄贵妃,“当年你有孕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舍弃掉一个不知生父是谁的孩子换来萧侯妾室的名分,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只是,母亲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害她?”

庄贵妃有些焦急的摇摇头,“不是的,消息的确是我自己放出去的,那个孩子也的确是你父亲的,可是,我当时没有名分又衣冠不整的从你堂叔府中出来,又有谁会相信我,德宪太后不喜欢我,她知道了一定会动手的,但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是谁把这个传播消息的罪名安在文懋皇后头上,我真的不知,我当年那样说,也只是顺势而为。”

“你没想到,那为何在母亲质问你时,你不置一词,还默认了是母亲所为,好一个顺势而为,庄贵妃,你为了自保没有错,可你不该这样牵连无辜之人,尤其是牵连整个萧侯府除了父亲以外唯一对你好的人。”

庄贵妃一向维持的端庄大方的形象在此刻彻底崩塌,她神色激动的站起身,歇斯底里道,“对我好,谁对我是真的好,陛下对我好吗?他曾许诺过的誓言还不是成了空?文懋皇后出身世家,她的好是浮于表面,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她永远不会体会到我的痛苦!”

令桐沉默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庄贵妃,她被逼到疯魔,却还是把其他无辜之人拉下水,让大家一起体会她的痛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庄贵妃伸手擦了一把眼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让公主见笑了,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些话本宫不能与陛下说,就只能与公主说说了,好在,本宫现在过得很好,令宇如今也很孝顺,陛下只有两子,无论如何,来日我都能安享荣华,乐成公主,你可不要像渊城长公主一样受不了奇漠的风沙,早早的香消玉殒了。”

庄贵妃说罢笑得前仰后合,头上的步摇都不住的颤抖,令桐冷眼瞧着她离开了广明宫。

“春雨。”

春雨收回看向与素日判若两人的庄贵妃的目光,从殿外走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令桐指了指对面的座椅,“把庄贵妃用过的垫子和茶具都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春雨点点头,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一切,不让这些东西碍着令桐的眼。

三月十六,令桐自广明宫出发前往乾安宫拜别皇帝与诸嫔妃。

令桐一袭大红色华丽嫁衣,逶迤拖地,头戴赤金凤冠,两侧垂下长长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她甚少穿着如此鲜艳夺目的颜色,更显得她的肤色白里透红,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一旁的碧沁同样身着一身红色宫装,她扶了扶头上一对的赤金镶宝石点翠梅花步摇,抱怨道,“好重呀,比起当年入兆宫封芳仪时的还要重。”

令桐笑着替她整理了下两鬓,“熬过这一阵也就好了,往后到了奇漠,也不必再饰宫装了。”

春雨敲了敲门,她今日打扮的也很是喜庆,“公主,徐娘子,该去乾安宫了。”

乾安宫中,皇帝身着朝服,庄严肃穆的坐在高处。

令桐端跪在殿中,“儿臣此去奇漠,不能侍奉陛下身侧,愿陛下保重龙体,儿臣令桐拜别。”

皇帝抬抬手,他的眼中带了一丝不舍,虽然早早的就知道有这一日,可当令桐真的跪在这里向他拜别时,他的心中还是难免酸涩,“此去奇漠,定要保重自身,更要维系好两国和平。”

令桐点点头,她恬静一笑,“儿臣知道了。”

一旁的庄贵妃起身来到令桐身边,她接过宫人手中的项圈,小心的戴在了令桐脖颈上,“本宫祝愿公主一切顺遂,如意平安。”

“儿臣谢过贵妃。”

站妃嫔们身后的皇子公主们,也一一出来向令桐道别。

令决是令桐亲弟,皇帝特意准许令决送令桐到两国边境,因此二人并未闲话太多。倒是庄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湛王萧令宇,在与令桐道别时神情颇有些不自然,他已经十三岁了,对于庄贵妃和令桐她们之间的恩怨也有所了解,他与令桐虽不亲近,但想到此后再难相见,令宇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他对着令桐行了一礼,“皇姐万事多保重。”

令桐颔首,笑容亲切,“多谢二弟。”

令桐由春雨扶着端坐在马车上,令决骑马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回过头见一切就绪,便下令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宫门驶出,她掀开帘子,思绪万千。看着生活了将近八年的皇宫,眼前的情形愈发模糊,心中的眷恋却愈发清晰,或许,她此生再没机会踏入这片土地了,她这样想着,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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