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泊文的反应,有些出乎宋依依的预料。
她原本以为岑泊文会和稀泥。
再好一点,不过是发誓诅咒作保证。
果然,时代不一样,到底是有些鸿沟的。
岑泊文朝着她凑过来。
宋依依眼睛一闭。
张嘴就要大声喊“非礼”“流氓”。
只是刚喊出一个字,就被一道冷沉淡薄的嗓音截胡:“你们在干什么?”
“咣当”一声。
宋依依睁开眼,入目就是岑泊文涨红着一张脸,跌坐在地上的样子。
他有些幽怨的抬头,看向门口的人道:“小叔,你怎么来了?”
宋依依跟着转头看去。
卫生所里间的门有些窄,从外倾洒进来的阳光,此刻被来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逆光之下,她半眯着眼睛看不清那人容貌。
但视线依旧被那双大长腿和宽肩窄腰所吸引。
岑泊文穿的是作训服。
那人是常服。
宋依依的眼睛就是尺,据她粗略目测,岑泊文的身高在一八五左右。
来人居然比岑泊文还要高出一些。
不是说这个年代的人都吃得少,长不高吗?
怎么这个部队都是巨人。
打量间,那人又开口了:“你闹出的事,自己不清楚?”
声音冷冽犀利,平淡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岑泊文一听,立刻从地上起身站的笔直,讨好的笑着:“小叔,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知道,我跟依依…”
“跟着。”
来人显然没有要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清清冷冷的两个字后,转身就往外走。
这一次,宋依依看到了他的侧脸。
是一张冷隽疏离的面容,骨相立体、薄唇高鼻。
“依依,你自己能回去吗?”
岑泊文掸了掸身上的灰,转过头来问她,又往卫生所外间看了一眼。
显然很急。
宋依依摆摆手,“能。”
她示意岑泊文赶紧走。
戏已经演完,她一秒钟都不想多看岑泊文那张风流的脸。
“你们一起来。”
低沉磁性的嗓音,再次从外间传来。
宋依依眨眨眼,一脸疑问的指向自己,用眼神询问岑泊文。
岑泊文勉强扯唇,小小声道:“依依,我小叔是政委,一定是刚刚你跟康瑛在卫生所吵架,被他知道了。”
他就知道。
那会儿卫生所那么多人,指定得被碎嘴子拿出去嚼舌根。
宋依依伸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站起身越过岑泊文,径直朝着外间走去。
岑泊文快速跟上。
“政委是你亲小叔?”
宋依依跟岑泊文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她看向那道笔挺颀长的背影,忍不住发出疑问。
这年头,能坐到那个位置的,怎么着也得四五十岁了。
前面那人,怎么看怎么不可能是那个年纪的。
也不怪她有这样的疑问,几乎每个看到岑樾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岑泊文微微侧身,压低声音道:“对,我亲小叔。我小叔比你大哥还小两岁,他们是搭档,整个南部战区,就属他俩年纪最轻,但军功一点不比别人少!”
宋依依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原身的大哥名叫顾丞则,今年三十岁。
为什么跟宋依依不同姓?因为他们是重组家庭的小孩。
原身一出生,母亲就过世了。
原身五岁的时候,宋父跟顾母结婚。一起搬到宋家村的,还有十五岁的顾丞则。
记忆里,并没有出现恶毒后妈的桥段。
顾母性子恬静温柔,跟教书的宋父性情很合。
顾丞则比原身大十岁,可以说,原身是顾丞则看着长大的。
印象里,这个大哥随了母亲的性子。即便后来当了兵,身上也是温润如玉的气质。
宋依依想起一件事。
原身之所以要来大院,跟大哥顾丞则有很大的关系。
“依依,走,进去了。”
岑泊文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宋依依的思绪。
她抬头一看,发现他们已经进了一栋楼,站在办公室门外。
不知什么时候,前面带路的男人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岑泊文带着宋依依进去,还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两人规规矩矩的站在办公桌前。
“小叔,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岑泊文站的笔直,但语气油腔滑调的。
宋依依微微垂着头。
她不想破坏原主乖乖女的人设,生怕一抬头,别人就看到她眼里无所畏惧的神色。
眼前这位,可是二十八岁就当上首长的人,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放在办公桌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了两下。
岑越淡冷的嗓音传来:“你说。”
岑泊文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着将中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挺啰嗦的。
就连宋依依是怎么撞到脑袋的,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宋依依最烦这样的人。
再加上原身做好了红烧肉,先给岑泊文送的,这具身体还没吃午饭。
她不想站着了。
岑泊文滔滔不绝,说着说着发现小叔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侧。
他一转头,没看到人。
“依依呢?”
再低头一看。
嚯!
她什么时候蹲下的?
岑泊文连忙去拽她,“小叔,依依她身体不好,刚刚都晕了…”
宋依依蹲在地上没有动,抬起脸往办公桌那边瞄了一眼。
男人也在看她。
墨色的瞳眸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优雅冷峻的气质。
宋依依这会儿才看清他的脸。
标准的三庭五眼,面部轮廓深邃。
只是那双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整个人气场森冷疏离。
这真的是做政治思想工作的人吗?
“泊文,那边有凳子。”
岑樾收回视线,从凳子上站起身。
岑泊文一听这话,连忙去旁边找凳子,还不忘嘱咐宋依依:“先别动,我去搬凳子。”
他生怕宋依依一站起身,就又晕了。
不大的房间里响起脚步声和倒水声。
宋依依没听岑泊文的,等岑泊文端了凳子过来,她毫不费力的站起身,一屁股坐下。
刚坐下,面前就出现一个杯子。
端着水杯的那双手骨节修长,只是虎口,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
像是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
宋依依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东西,莫名让她觉得这个疤痕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