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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阮今禾的下巴被掐得生疼,她咬紧牙关:“殿下不信我?”

每回不如他意,就跟审犯人一样,用那黑不见底的眸子,死盯着她。天下人皆说,他温雅和煦,从不动怒。偏偏她闯入东宫后,他竟把那张虚伪面具摘脱下来。

为何不一直戴着?!

她真是后悔当初,怎会慌不择路地跪在太子宫辇下。

原本以为他清风霁月,会宽宏大量,庇佑于她。却不曾想,他是地狱来的阎罗,这条小命无时无刻不在风雨飘摇。

他将发簪取下,摩挲着断裂截面:“都破成这样,还戴出来做甚?”

她不单单戴了发簪,还难得改了挽发方式,不再用丝带随意盘缠,披散在双肩的发丝,透着清幽的玫瑰花香。

她从入宫那日起,就着最素净的装扮,别的公主无不锦衣华服,珠光宝气,就连西凉来的质子都穿红戴绿。只有她,永远站在队伍末尾,最素净,也最安静。

上次见她挽上闺中发髻,着烟红薄纱裙装,别瑰丽南珠时,还是书房再次相遇,她朝他嫣然一笑之时。

阮今禾心神微颤,她就稍微改了发髻,插了支银簪,殷珩就能一眼看穿?

她抿了抿唇:“七公主命人送来赏春宴请帖时,特意交代过,让我不要像平时那般,不戴配饰就赴宴,丢宫里人的脸面。我才从妆盒中挑了支发钗,不过时间长了,断落了步摇,看着陈旧了些。”

殷珩眸色依旧深沉,似乎不相信她这套说辞。

她有些失了耐心,不愿意哄下去:“殿下若不信,让暗鸦去询问七公主的婢女,我有没有撒谎,便可一目了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日百花齐放,来得贵女众多,我是扶桑国的公主,即便身为质子,也不想太过寒酸!这也有错吗?”

阮今禾先发制人,打算用女子撒泼打滚那一套,把他的猜忌糊弄过去。

殷珩顿了顿声:“孤没说你有错。”

阮今禾有些发懵。

怎么回事,太子今日如此好打发,都不像先前那么难缠。

“瑶华宫那边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阮今禾耸了耸肩:“我路过宫殿的确听到喧闹声,但不清楚具体发生何事。”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原本今日不打算回来,听说瑶华宫失火,她也在其中出现,担心她受伤,才匆匆往回赶。

如今看来,她毫发无损,至于瑶华宫到底发生何事,都不重要。

她不想说,他自然有路径知道。

她在宫里待久了,有些憋闷,纵是要杀个人出出气,都随她去。左右她身后站着他,天塌不下来。

殷珩指节微松,阮今禾立马退了两步,揉捏着下巴,嘟囔着说:“帘珠还在等我,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他双手抱着胸,清淡声色中透着隐隐警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的鞋袜若是脏了,记得换双干净的。”

阮今禾看着他指节晃动的银簪,心知这番言语意有所指,没有回应,福身退出。

她在现代接触过的大佬不计其数,自诩情商在线,精于算计。但不知为何,太子心思深沉,两面三刀,总让她看不真切。

她在瑶华宫放的那把火,恐怕早传入他的耳中。但他并未戳破,而是确认她安全无虞后,轻轻放下。

反倒是那根破旧的银簪,被他反常捏在手心,来回摩挲着。

真是奇怪。

殷珩返回宴席中时,已更换了一身天青色常服,世家子弟端着酒杯围了上来,与他碰杯寒暄着。

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太子不负众望,得胜归来,早已甩开雍王和献王一大截。如今朝堂重臣无不交口称赞,都在暗自等着新帝登基,开启太平盛世。

殷珩所在圆桌,成为人群中心,他垂眸四望时,早已不见阮今禾的身影。

“今禾,你就走吗?不随我去认识些富贵子弟?”齐帘珠抬眸看她。

“吃饱了就下桌,占着桌子不放,会挡了他人的路。”

阮今禾落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唤了绿萝转身离开。她不是宴席的主角,热闹与她无关,何必自讨没趣。

待到晨光落下,宾客三两散去。

“太子。”皇后叫住了欲离去的殷珩。

“母后还有事?”

“雍王和献王都已成家立业,你只有成了婚,父皇才会对你真的倚重。”

“嗯。”

“太子妃人选,本宫觉得清欢不错。出身清流门第,也可以成为你朝堂助力。”

“母后决定即可,儿臣无异议。”殷珩眉眼淡漠,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从步入东宫,登上太子之位起,他就知道他的婚事,会是物欲交换的产物。母后执掌凤印,统筹六宫许久,早已能辨析人心,也能为他选中最合适的太子妃。

一个花瓶摆设而已,不重要。

皇后思虑片刻,复而开口道:“本宫看首辅夫人的千金也还不错,你回来的晚了些,首辅老夫人突发头疾,她提前出宫照顾,是个重孝的好孩子。”

殷珩面露不愉,首辅家中是非太多,且不说殷柔看上首辅大公子,到处打听他的行踪。便是那千金嫡女,身体孱弱,若是日后缠绵病榻,让今禾侍奉床头可怎么行。

“父皇忌讳党政,若是儿臣与首辅定亲,恐会引起他的猜忌。更何况,首辅年事已高,在内阁呆不长久,儿臣以为,还是要握住新生力量。”

皇后听之点头:“你说的有理,你父皇病重,正是心思敏感之时。若你与首辅结亲,便是打他的脸。那便择定孟家吧,孟祭酒是清流一派,言官无可指责。”

殷珩眸中划过讽刺,嘴唇微动,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应着:“旦凭母后做主。”

殷珩转身离去。

看着他修长如玉的身影,折枝在旁搭话:“娘娘与殿下商议婚事,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皇后叹口气:“太子自小心思就重,心眼也比别人多一个。他心里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乱来就好。”

折枝笑着:“殿下还是看中娘娘的,太子妃人选就是让娘娘择定。”

皇后脸色微沉,没有出声回应。

殷珩回了东宫后,没由来的烦躁,身上更是散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气氛实在压抑,婢女端着茶盏的指节微颤,奉茶时竟因太害怕,不小心倒落半杯,直接洒落在殷珩袖袍上。

她立马跪下求饶:“奴婢该死。”

殷珩眉眼都没抬一下,挥了挥手,朝外吩咐着:“送出东宫。”

侍从将人带走。

屋内更压抑了,暗鸦担心还有婢女会受害,忍不住询问:“殿下若心情不顺,属下去请阮公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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