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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叶家在去镇上、县城“考察”之后的第二天就开工了。

上午买材料、买设备,中午两百个鸡蛋就被分别放进了两个锅里,开煮。

张翠莲买鸡蛋的举动,隔壁几家邻居都看在眼里,边卖蛋,边随口问:“翠莲啊,你们家这是要办什么事情吗?要这么多蛋是要做什么啊?”

张翠莲早知道会有人问,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此时脸上半点不见犹豫,说:“不办事,现在能有什么事?就是看大满没事干,想着煮点茶叶蛋让他出去卖卖看,让他有点事情做。”

说假话是不可能的,虽然村里人大部分时间不出村,但总归有事还得往镇上去转转,瞒不住。

问张翠莲那话的,是隔壁家的陈二妹,也就是叶秀秀和叶冬生聊天时提起的那个上水塘村第一抠门人,二妹婶子。

陈二妹听着张翠莲的回答,立即哈哈笑了起来,还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让你家大满去茶叶蛋?”

那笑声真是笑得格外大声,张翠莲被笑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卖茶叶蛋有这么好笑吗?

张翠莲连着买了几家,不止陈二妹,几家的女人这会儿都站在一起瞧热闹呢。

张英和张翠莲关系一向好,张翠莲没开口,她先忍不住了:“你笑什么?”

陈二妹没瞧出来张翠莲已经有点不高兴了,接嘴就答:“我笑他家大满去卖茶叶蛋,这算术能算得明白吗?他上学那会儿,每天就知道背着书包逃学。”

这话但凡换个人来说,张翠莲还能当成是玩笑话,听过也不放在心上,但是陈二妹一说,她立即就想起来了,她家秀秀没考上大学,就她陈二妹话说得最难听。

那会儿看到叶秀秀,她一天能问上四五遍,天天问,天天问,“你怎么没考上大学”这话就长她嘴上了。

张翠莲暗自翻了个白眼,嘴上也不客气:“他算不明白,我和他爸跟着他一起去,上学不能带爸妈,做买卖可没规定不能带。”

她儿子女儿就算不行,比别人差,她这个当妈的就在后面撑着,怎么都给撑起来了!

陈二妹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听着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是吧,你和冬生也跟着一起去啊,那你们家的地呢,不种了?”

张翠莲:“种啊,来不及我就找你来帮忙。”

一听这主意都打到自己头上了,陈二妹立即后退一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自家的地都来不及种呢,哪有时间帮你的忙?你们自家不干,去卖茶叶蛋,还想让别人帮忙干,怎么想得那么美呢!”

说得还挺气愤,看样子也是真怕张翠莲开口,说完话,转头就推说家里有事走得飞快。

“这个陈二妹!”

张英等人走了,安慰张翠莲,“她就那张破嘴,邻居这么多年了,你别放在心上,我看大满这孩子勤快又实诚,让他去试试,我觉得能行。”

张翠莲笑笑,说:“我才不和她生那个气,我家大满读书是不行,但这孩子听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也能吃苦,以后这日子过得差不了。”

她撇了一下嘴,倒是陈二妹家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也就比叶大满小了两岁,同样也就混了个初中毕业,一样在家种地。

但这两个孩子可和叶大满不一样,地里干活的时候不见人影,村里要有人打牌打麻将,那绝对跑第一。

现在据说还往别的村跑,伙着一帮人去镇上,张翠莲看着都觉得悬,这早晚得出事。

张翠莲看了这俩孩子,再看自家一儿一女,那是再放心不过。

要让她选,她情愿选她家“笨点”的儿子,也不要陈二妹家那种不省心“活络”的。

其他几个邻居也不像陈二妹那样说话讨人嫌,纷纷附和张翠莲,对于卖茶叶蛋的事,晚上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顺便和家里人说了一嘴。

卖茶叶蛋?

还真是新鲜了。

从下午开始,邻居们也都闻到了从叶家传出来的茶叶蛋的香味,配着吃晚饭时听到的八卦消息,等到晚饭后,叶家来了一堆人串门。

都来瞧个稀奇。

“这是要到哪里去卖啊?能卖得出去吗?这鸡蛋要是卖不掉的话,钱不是亏了?”

叶冬生他两个哥,还有他爸妈都来了,叶老头看到儿子折腾了满满两大锅的鸡蛋,一算这钱,怎么也得二十来块,再加上各种调料,煤饼、炉子、锅子……都够买半头猪了!

叶老头先愁上了。

叶冬生他妈倒是还好,她跟着大儿子过,大儿子的亲家是隔壁村的会计,在这会儿的农村,也算是有个好工作的人家,条件不错,还有面儿。

叶老太太倒是不担心钱,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叶家堂屋里或坐或站,全是人,叶冬生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挺平淡地回他爸:“让孩子试试,不行就拿回家自己吃了。”

这蛋卖不出去,也不是立即就坏了。

叶老头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那表情舒展了一点,心里想着,这么多呢,万一老三家来不及吃,他两个哥哥家也是可以帮个忙的,三家一起努力吃,总能吃得完,不会浪费。

叶冬生的两个哥哥,叶春生和叶小春,两人就差了2岁,叶冬生比叶小春要小了7岁,年龄差摆在那里,平时感情的亲疏也摆在那儿。

两人也就是听到了八卦,过来看个热闹,反正都已经分家了,叶冬生他们家要怎么折腾都和他们没关系,现在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要回头找他们借钱就行。

叶春生作为大哥,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只留下一句:“给孩子试试也好,不行就想想办法,去外面找个班上,现在社办、乡办企业是不太行了,也不招人,但是我看私人老板开的厂倒是多了起来,怎么着也能挣点钱。”

叶冬生只点头,不怎么接话。

一身大哥风范的叶春生,一看这弟弟就跟块木头似的,实在也没什么话说了。

兄弟间年纪差得大,本来就不亲,分家了就更加生疏了。

一堆人坐着,一直从天色刚黑,聊到九点多,茶水都喝掉了三四个暖水瓶。

哈啊!

叶秀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在灶房的土灶后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竟然还有几个不准备走的,这是真不困啊,就她家那15瓦的灯泡,昏黄昏黄的光线,她看着都困了。

叶家的堂屋里,陈二妹当着张翠莲的面,探了不知道多少次头,这人就像是瞎了一样看不到,她终于忍不住了,说:“翠莲,你家这蛋煮得差不多了吧,盛几个出来吃吃看,尝尝味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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