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两辆自行车上路。
天气温度适宜,早起上班倒也不显得辛苦。乡下的小公路旁,种满了各种蔬菜,路下边是水稻田,一眼望出去,是无边无际的绿色。
叶秀秀多少年没有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胸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对啊,她都重生回来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如果那个拖她进小树林的人真是王庆宇,那她一定要把她送进去坐大牢。
叶秀秀按了按随身背着的斜挎包,她在里面放了把尖头剪刀。
她想好了,她另外还要去买把弹簧刀塞口袋里备着。
她一个活到七十岁的老太太,再也不是二十岁小姑娘那会儿,曾经那种能让她生不如死的伤害,如今已经不被她看在眼里。
清白?
她一个被害人,什么时候都清清白白的,肮脏的是犯人!
“到了,你进去吧,傍晚我来接你下班,我要来晚了,你也别急着走知道吗?不过也别在这边门口等,不安全,你往前走几步是派出所,你在派出所门口等我。”
叶大满就跟交待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一句句叮嘱。
叶秀秀都答应了,才朝着人挥手,目送离开。
“叶秀秀,你上班还要家里人送啊,都几岁的人了,这么娇气,你还不如回家去得了,出来上什么班?”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在叶秀秀的身后,叶秀秀一回头,看到一个比现在的她要大上几岁的女人,正斜着眼睛看她。
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叶秀秀记得她在这个厂子也就做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实在有点记不清对方的名字了。
但显然,叶秀秀的沉默不语,看在对方眼里,就成了软弱可欺,说话更加变本加厉。
“到底是农村来的小姑娘,说是会学习,发挥失误才没考上大学,看看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我看考不上才是正常的。”
考大学……这几个字可真是戳到叶秀秀的心上了,她也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
张绵珍,厂子老板家的亲戚,说是在财务室工作,但实际就是每天在办公室里织毛衣,纳鞋底子,反正也没有人敢管她。
这女人讨人厌得很,一张嘴特别坏,在厂子的工人之中很没人缘,特别是一些新进来的小姑娘,几乎每一个都被她说过嘴。
这个长得丑,那个一看就懒,还有哪个看着就笨,也不知道谁家倒霉娶进门。
像是叶秀秀这种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更是上班第一天就被冠上了娇娇气气,娶回家得供着当娘娘才行的批注。
后来知道叶秀秀有个大学生未婚夫,这人说话也没见好听,时不时在背后嚼舌根子——
就一个农村的土丫头,和人大学生能说话说到一块儿吗?我看啊,最后这婚结不结得成还不一定呢。
才二十岁的叶秀秀,还挺气。
可这会儿的叶秀秀,才不准备再受这份气呢。
“张阿姨,你们家今天打死个卖盐的了,我看你整个人怎么都这么‘闲’呢?”
张绵珍:“……”
没料到自己会被怼的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然后脸皮唰一下就涨红了。
张阿姨?这个天杀的,她才比人大了五六岁!
还有什么打死了卖盐的,嘴上说她咸,实际是说她闲吧?
“哈哈哈哈,打死了个卖盐的!”
“噗,张阿姨,让你没事就说人家小姑娘,看看,人家小姑娘这嘴会说着呢,以前也就是让着你,就你还当自己能说会道呢。”
正是早上上班的时间点,不少人都在这个点进厂子的大门,立即就有人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叶秀秀上班的厂是个彩印厂,除了她这样小部分坐办公室的,剩下全是流水线的工人。
张绵珍和老板关系再亲近,也管不到流水线的工人头上,人家都是按件计工资的,所以也不怕她。
张绵珍一看看她笑话的人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气得骂了两句,但也拿人没办法,只能又瞪了叶秀秀一眼,扭头回她的财务室去了。
叶秀秀才不怕她,这零点女人说老板家的亲戚,老板也相信她,把她放到财务室,目的也是看着做账的会计,省得人在账上动手脚。
结果这女人倒好,反而和那个会计勾搭上了,一起做假账,贪了不少钱,一直到后来几年,彩印厂破产倒闭,那些污糟事才都被抖出来。
这女人还为此进去坐了两年牢。
这些事和叶秀秀反正是没什么关系,她停好自己的自行车,不紧不慢进了办公室。
时间隔得太久了,她都有点不记得自己的工位在哪里,更不记得自己前一天都干了些什么活。
不过好在办公室不大,就那么两三个位置,她看了一眼,大概就想起来了。
这毕竟是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她的记忆还是挺深刻的。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将包挂在椅背上,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收拾得很干净。
九十年代最常见的那种写字台,中间一个大抽屉,左右两边,一边一竖排四个小抽屉,一边是一个小抽屉加一个小柜子。
她挨个把柜子都打开,又把锁在中间大抽屉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她需要干些什么活,也差不多回忆了个七七八八。
和她一个办公室的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和她同年,一个比她大上2岁,反正年纪都挺小的,不过两人都结婚了,还都怀孕了。
叶秀秀想起来自己当初会被招进来,一方面是确实有点人手紧张,还有一点就是这两人几乎同时怀孕,休产假估计也是前后脚,到时候办公室就没人了,这人手不招也得招。
“秀秀,听说你刚才在厂子门口和张绵珍那个女人吵架了?”
两个同事一进来就好奇上了,叶秀秀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和张绵珍对上。
叶秀秀轻轻笑了笑,说:“也不算吵架,就是随口回了一句嘴。”
两个同事互相看了一眼:“你是随口回了句嘴,张绵珍估计可不怎么想,我们刚进来,就听到她气急败坏和陆会计说你呢,现在已经气冲冲上楼了,估计找老板告状去了,小心一会儿老板来找你。”
叶秀秀倒不觉得意外,这也算是张绵珍的惯用手段了,老板就算不过来点着人的鼻子说一通,但被靠了状的人总会觉得自己在老板那里挂了号,多少都是层心理负担。
她想了一下,站了起来,正好,她也是有事要去找老板,顺便听听张绵珍在老板面前编她什么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