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音微微侧头,只见一匹墨黑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袍,身后是漫长的随从队伍。
寒风猎猎作响,在这里,能有这么大阵势的人,就只有太子张恒了。
“停下!”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熟悉得令她一瞬间失了神。
马车随即停住,萧音抬眸,只见太子张恒策马而来,面容冷峻,眼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萧音。”
她的心猛地一震,三年过去了,他的声音还是如从前般清冽,却透着一丝遥不可及的冷漠。她缓缓起身行礼,低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张恒眉心微蹙,声音低沉:“无需多礼。”
他眼神向下看到萧音皲裂的双手,又看了看坐在马车里的男人,无奈叹了一口气:“随本王的马车回去吧。”
萧音怔住,眼前的张恒与记忆中的那位太子并无二致,依旧是那副不容拒绝的姿态。她开口推辞:“不劳烦太子殿下了,奴婢只是一介草民,怎敢坐太子的马车。”
张恒双手一摆,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别废话了,上车。”
她知道只要是太子下的命令就必须从,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能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顺从地上了马车。
萧音坐在角落,尽量保持与张恒的距离,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他。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让她的心情复杂。
张恒冷笑一声:“你和三年前可真是不太一样啊,看来马厩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三年前的萧音,是个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王府千金。
在她眼里,张恒虽然总是对她冷淡,但也是她倾慕了多年的太子殿下。
因为王府的权贵,在皇宫里,没人敢和她叫嚣,就算是平时让人闻风丧胆的太子殿下,她也不放在眼里。
她总爱缠着他,不管他是在书房处理政务,还是在御花园闲坐,总能听见她清脆的笑声。
“张恒哥哥,御花园里有好多蝴蝶,那些公主们都抓了好几只了,就我没有,张恒哥哥,快陪我去抓蝴蝶嘛!”她曾经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荡。
那时的张恒虽然不耐烦,却终究会放下手中的书,勉强起身陪她跑去花园。
那些回忆是她心底的一处温暖,也是她现在最不愿意触碰的伤疤。
因为三年前,当柳莺莺出现时,一切都变了。
她记得那一日,张恒第一次带着笑意望向柳莺莺,那眼神温柔得令她发怵。
她恍然明白,张恒并非是那个一心只为家国大事的冷漠太子,他并非对儿女情长无动于衷,只是她萧音从来不是那个能让他动情的人。
而柳莺莺,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张恒眼里只有她一人。
这是萧音努力了多年都无法做到的。
这份回忆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让车厢里的每一秒都变得难熬。
“这三年,你过得可好?”张恒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音垂眸,淡淡地回应:“殿下言重了,奴婢如今不过是王府的一介低贱奴仆,谈不上好坏。”
张恒闻言,目光微微一沉。他似乎有些不悦,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视线移向了车窗外。
浩浩荡荡的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萧音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在张恒除了简单的问候之外,便再也没在说话。
张恒依旧如此,即使不喜欢,也会礼貌地问候。
萧音快步走下车,抬头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府门前,正是她的母亲。
三年未见,母亲眼角的细纹又多了几分,但那双眼睛依旧温柔,只是此刻泛着泪光。
她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身着素雅的衣裙,低眉顺眼,仿佛小心翼翼地尽显端庄,那是柳莺莺。
萧音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缓缓上前,恭敬地屈膝行礼:“奴婢叩见老夫人。”
“音儿!”母亲听见她的称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怎么叫自己奴婢?”
那是自己日夜宠大的孩子啊,曾经的萧音是多么乐观活泼,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音抬头望向母亲,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依旧恭敬地说道:“母亲,萧音早已不是什么王府千金,只是一个卑贱之人。”
母亲闻言,眼中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色,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够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打破了沉寂。萧音抬头,看到萧奕不知何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她身旁。
“我大老远地带你回来,不是让你在这里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的,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是求着你回来,若你依旧如此,大可继续滚回你的马厩去。”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哥哥这么凶干什么啊。”柳莺莺适时开口,声音温柔如水,“萧姐姐刚回来,想必还没适应,您别生气。”
萧音看了柳莺莺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但很快又垂下眼帘,不再多言。
母亲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虽然心疼萧音,但想到三年前那道士的话,还是咬了咬牙,挥手让柳莺莺带萧音回房休息。
柳莺莺的房间宽敞明亮,而萧音的房间却早已尘土飞扬,破败不堪。
看着三年前属于自己的院子如今却归于柳莺莺,萧音心里闪过一丝不快,却瞬间戛然而止,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这个身份该想的。
柳莺莺亲自带她走到房门前,温声细语地说道:“萧姐姐,这房间许久没人住了,怕是得委屈你了,这往后的时间里,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柳莺莺似乎话里有话,但萧音已经无暇顾及了。
萧音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多谢柳小姐好意。”
柳莺莺嘴角微微一扬,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