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王的疏忽,忍着点,我们先回府。”
看着拼命往他肩膀上拱的人,薛奉雪其实仍然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单纯成这样。
昨晚威胁要杀了檀玉的人是自己,把剑架在檀玉脖子上,割的哗哗流血的是自己。
现在,他哭着往自己怀里钻。
靖王闭了闭眼,抱着怀中柔软的身体快步奔走,心中却有思绪万千。
十年前,太祖皇帝与太子遭刺杀驾崩,于是年逾三十、毫无建树的皇兄便被群臣推上了皇位。
而他自己,年少孤露,未曾养在太祖皇帝身边,与皇室并不亲厚。
十七岁这年,外祖父全家战死沙场,是舅舅与外祖用军功将他推上了这个位置。
从十几岁一腔热血的少年皇子,到如今二十四岁杀伐果断的靖王。
十年间,薛奉雪见识惯了世上人丑陋的嘴脸,浴血屠戮中,一颗心早已冷硬如铁。
而此时,上天却偏偏要赐给他这样一个纯真无邪的妻子。
“去查,今晚之前把所有涉及这件事的人给本王揪出来。”
薛奉雪抱着檀玉上了马车,顾七依旧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请罪,闻言诧异抬头。
薛奉雪毫无温度的声音随内力送入耳中:“你那条胳膊暂且留着,待将功折罪,自去诏狱领鞭子。”
“回府。”
事态紧急,车夫把马车赶的飞快,很快便消失不见。
顾七以额头重重触地,嗓子崩的发紧,发誓一般咬牙:“是,属下领命!”
马车内。
或许是察觉到环境逐渐安全,檀玉终于不再惊惧颤栗,逐渐放松了身体。
“怎么这么热……”
檀玉闭着眼,嘴上一边嘟囔,一边在薛奉雪怀里胡乱挣扎。
他撕扯掉了身上价值连城的披风,又用脚把它踢到了地上。
“我不穿!太热了,我要脱——”
薛奉雪抬手按住檀玉的后颈,告诫的话还没说出口,视线再次定格在被檀玉如瀑长发掩盖住的、布满掐痕的玉颈上,
他伸手,缓缓拨开了被汗濡湿的头发,少年那条纤细的、漂亮的脖颈完完全全展露在他眼前。
原本白皙的皮肉上明晃晃勒着一圈掐痕,指印交叠的痕迹清晰可见。
薛奉雪垂下眸子,手指轻轻捻过,一下下抚摸着娇嫩皮肉上青紫的淤痕。
“疼吗?”
檀玉察觉到凉意,虽然闭着眼,但还的扬着脖颈主动往上凑。
“唔……不疼,我热……”
檀玉哼唧着,用柔软滚烫的脸颊肉去蹭薛奉雪凉凉的颈窝,小狗似的往他怀里乱拱。
薛奉雪的下巴被檀玉头顶的柔软碎发扫来扫去,带来阵阵痒意。
“你抱抱我……”
男人虚虚勾住少年的腰,阴郁的神色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漆黑的眼眸中情绪早已风暴肆虐,眸色深沉,却依旧无情地制住了少年不安分的手。
不让他有机会逾越半分。
直到檀玉睁开那双碧绿的、浸满水意的圆润猫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薛奉雪压下眼皮,宽大的手掌在檀玉后腰处轻轻拍了拍,垂眸,哑声问:“看着我,我是谁?”
“你想让谁抱你?”
檀玉瞳孔涣散,只能看清面前那双深刻漆黑的眉眼,耳畔低沉沙哑的嗓音虚虚实实。
他热的糊涂,心生叛逆,故意不答:“想抱、你怎么不抱我……讨厌你!”
说着,又像泥鳅似的往他怀里钻。
“……”
又撒娇。
薛奉雪没有继续追究,手指摩挲着那截细腰,按了按,大方地让他贴过来。
可檀玉什么也不会。
脑袋毫无章法的乱拱,外衣堪堪挂在臂弯上,雪白的里衣领口松松垮垮,漏出一侧白皙玉滑的肩头。
“……”
努力了半天只有心酸。
“真有这么难受?”
他摸了摸檀玉热气腾腾的小脸,不自觉皱着眉。
宫里的东西,药效实在太重了。
檀玉耷拉着眼皮应了一声,忽然张开嘴,重重咬住卡在唇瓣中带着薄茧的虎口,用钝钝的犬齿去磨。
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唧。
薛奉雪眉头一挑,大拇指顺势按在嘴角,揉两下,再出其不意撬进分开齿关
——成功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他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小牙印,还沾着点亮晶晶的口水,顺手在檀玉衣摆上擦了擦。
薛奉雪啧了声:“属狗的。”
马车的声音哒哒哒响的急促,很快就到了靖王府。
薛奉雪轻轻一拍檀玉的后腰,把人拍的一个激灵。
“忍一忍,已经叫人去熬药了。”
他捡起披风把人重新裹好抱起来,下马车时吴管家急匆匆跑过来,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情绪中压抑的怒火。
风雨欲来,有人要遭殃了。
吴管家低着头边追边说:“事发突然,王妃的药彻底熬好还需一炷香。”
回了靖王府,能伺候主子的人成群结队的候着。
“热水已经备好,王爷要先沐浴吗?”吴管家扫了眼男人怀中泥鳅一样的人,试探着询问。
靖王有严重的洁癖,每次从外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哪怕当初太祖皇帝驾崩,这个规矩也没有变过。
“不用,本王看着他。”
薛奉雪步伐不停,抱着怀里热到不安分的猫:“药备两碗,再取一份冰糖。”
吴管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冰糖和多一碗药的用处。
想来是小王妃的缘故,备冰糖是怕药难入口,多备一碗是让王妃若是不慎吐掉之后能及时续上。
成婚第二日,王爷竟会心疼人了……
吴管家心中感慨万千,抬起袖子擦擦老脸上没有的泪水。
遣散门外众人。
薛奉雪抱着人走到床边,扶着檀玉的腰让他坐会,另一只手则扯下碍事的披风和外衣,又拽下檀玉脚上的靴子。
DX3带过的宿主多,一眼看出檀玉这是什么症状。
【可恶!都是我不好,明明碗里没有毒也没有那种药的!】
檀玉这个时候没有力气回答它,他想说:
没关系,因为两个原本无毒无害甚至是救命的药材碰在一起时,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薛奉雪顺势也坐在床边,有力的胳膊捞过檀玉软绵绵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汲取凉意。
再扯过蚕丝的被子,以免热汗挥发太快寒气入体。
冷冽的沉香紧锣密鼓般包裹着檀玉,隐隐散发出一种安全感的气息。
他像是条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鱼,尴尬夹在薛奉雪和被子中间,嘴唇在薛奉雪侧颈上不得章法地磕碰。
“好香……”
跟只撒娇的小猫没区别。
薛奉雪眼中的冷静早已不复存在,但他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环抱着檀玉的手隔着薄被,从后腰缓缓向上一寸寸抚过脊柱。
修长宽大的手捏了捏后颈。
像是安抚,也像引导。
檀玉小声嘟囔着:“想X%#@(^…”
薛奉雪听不清,声音泛着哑,问道:“想什么?”
坏心眼的男人将“选择”的权利递交到少年手中。
“想什么?乖,说下去。”
檀玉理智早已泯灭,循着本能去找视线里那张浅淡的、一开一合的薄唇:“亲亲我…”
黏糊的嗓音带着哭腔,委屈的要命:“薛奉雪,你亲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