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光耀磨磨蹭蹭开了屋门,站在檐下喏喏开口:
“能,今年本来能中的,开考时蚊虫进了眼,擎游展示的长柄牌上的考题我可能看岔眼了。”
孙光耀这蹩脚的理由也只有他家里人会信。
反正他爹也不懂什么长柄牌,只管听他说的一个“能”字。
“成,你继续用功念书,爹娘吃糠咽菜也要供你,等你高中秀才,替爹娘狠狠地打那些狗东西的脸。”
苟氏也不做样子哭了,是啊,只要儿子中了秀才,那些个泼妇又会来捧她的臭脚。
那无上荣光,岂是这金簪能比的。
她取下金簪,交到孙有财的手上,“那明日咱卖了金簪,你给我买一斤樱桃煎吃。”
孙有财点头,“没问题,再买一斤猪头肉,给耀儿补补脑。”
……
翌日。
今日是元顺镇的大集日,吃过早饭,孙有财两口子就带上金簪和购货单子出发,准备去镇上的当铺典当些银两回来。
孙盼娣洗了碗,把鸡喂了,也带上近日晒好的草药,准备去药铺卖。
孙婆子站在后面喊:“盼娣,记得买半斤盐回来。”
“哦。”孙盼娣眼色一黯。
每次攒够草药去卖,家里总是让她买这个回来,捎那个回来。
就是怕她偷偷藏钱,每次顶多卖二三十文,买东西一花,就剩下几文钱,大大缩小了她可能藏钱的数额。
回去后还要把剩下的几文全部搜罗走。
好在家里就她一个人懂各种草药的价格贵贱、哪家药铺最近缺哪些草药,她才有亲自去卖的机会。
进而才有偷偷藏钱的机会,不敢藏多了,一次两文,每月加起来也有十文。
这几年,她已经藏了三百多文了,想着以后嫁人的时候给自己买一身漂亮的嫁衣。
爹娘她是不指望了,平日里她穿的衣服都是弟弟穿破的衣裳改制的,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新衣裳。
别家的女儿,虽然也有不受宠的,但不至于像她这样,连一件女娃子颜色的衣裳都没有,不是灰黑,就是青蓝。
她也是爱美的女娃子,但那些好看的桃红、鹅黄、银紫,她都不曾拥有过。
只奢望着嫁人那一日,能为自己做主的那一日,穿上一身水红的嫁衣,去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她藏钱的地方隐秘得很,每次从镇上回来,先藏到村口的一个树洞里。
次日上山挖草药之前,才去拿出来,藏到她知道的一个隐秘山洞里去。
这几日运气好,挖的草药不少。
镇上有三家药铺,孙盼娣去了她常去的那家,交给伙计分类称了重,掌柜数了35文给她。
又去调料铺里花25文买了半斤盐,剩下的十文,她拿了三文藏在了鞋里,另外的七文放进粗布荷包,小心塞到衣襟里。
把盐包放进背篓,正准备出门,差点撞上进门的人。
“阿姐!”
孙盼娣闻声抬头,一脸惊喜,“妹妹!”
来人正是赵巧菱。
今日赶集,刘桃花清了下调料罐子,发现盐快没了,赵小石揽下了这个差事。
赵巧菱也跟着来镇上逛逛,毕竟上次来只在玲珑阁唱了一出戏,镇上长啥样她都还没摸清呢。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胞姐孙盼娣。
“妹妹,你头好了?”孙盼娣拉着赵巧菱,左右看了看。
赵巧菱侧过身,让后边的赵小石进杂货铺,“小石,你去买盐,我去旁边巷子里等你。”
赵小石警惕地看了一下眼前的孙家人,生怕阿姐又被骗走,“阿姐,你不会……”
“不会,放心吧,我就和她说几句话。”
赵巧菱拉着孙盼娣去了旁边小巷子。
看着眼前这个和原主长得不是很像的双胞胎姐姐,她有些尴尬,毕竟原主在孙家那半个月,对这个胞姐其实并不好。
因为从一开始,原主就把她预想成竞争对手,害怕孙家挑胞姐嫁给宋员外的儿子。
见面后,她见胞姐长得更像孙有财,并不像自己那样好看,才放下心来。
但是紧接着,胞姐就悄悄告诉原主,那宋员外的儿子是个傻子,流口水吃鼻屎还打人,爹娘嫁她只是为了宋家的聘金,让她别嫁。
原主却说:“你别污蔑爹娘,他们说了,若不是当初家里太穷,养不活两个,怎么会舍得把我扔了。”
原主不信,孙家丢她是因为丫头片子养一个来干活就行了,口粮节约下来是为了立马生养儿子。
又说:“阿姐,我知道你是嫉妒我,生气爹娘挑了我去嫁,可是没办法,人家宋家只相中了我,毕竟我遗传了娘的美貌。”
“你也别骗我了,之前娘带我去相看,虽然宋公子只和我说了两句话就被小厮喊走了,但我见他正常得很。”
原主不知道的是,一切都是宋家和苟氏商量好的,小厮也是安排好的。
那大傻子也就只能撑那么一会儿了,再待下去马上就要抠鼻屎吃了。
她只当胞姐是见不得她好,不过反正宋家一两银子的定礼给了,婚书也签了,她才懒得搭理胞姐的挑拨呢。
后来,胞姐起夜去茅房回来,拉着原主起来,让她捂住嘴站在苟氏和孙有财的窗外,偷听了个一清二楚。
才看清了孙家人的如意算盘,富贵娘子的美梦也醒了。
当下便要偷跑回赵家,奈何孙婆子早就防着她跑,白天让苟氏跟着,晚上院门内上把锁,根本就打不开门。
于是搬了院子里的石凳,垫着脚翻院墙。
运气不好,原主啪叽一声摔到了外面的石头上,才有了她穿越的事。
赵巧菱尴尬地笑了笑,“阿姐,那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必定进宋家的火坑。”
孙盼娣拉着赵巧菱的手,“妹妹,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姐妹二人没投好胎,好在赵家对你不错,看见你过得好,我替你高兴。”
或许是双胞胎的天然联系,虽然相处不到不到一个月,孙盼娣对这个胞妹很是亲近。
赵巧菱心里一暖,轻轻捏了捏孙盼娣的手,心酸地看着她一身补丁旧衣、骨瘦如柴,暗暗想着以后定要拉胞姐一把。
“阿姐,我想拜托个事,原本想这两日偷偷去找你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啥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