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学老族长和顾云庭给众人敬过一圈酒后，这才带着沈辛夷一起回了自家院子。
顾云野夫妻俩已经等候多时，见有人进来赶紧转头去看。
结果就看到一群来势汹汹的白胡子老头。
而沈辛夷正神色轻松地走在那些人身后，一袭淡蓝色窄袖襦裙，头发用一根玉簪简单固定在脑后，清丽的五官没有过多饰物衬托，越发显得从容淡定……
那神态，看得陈舒澜藏在身后的手抖了又抖。
像，太像了！
沈辛夷走在众人身后，和那对夫妻遥遥对望。
两人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沈辛夷还没来得及细究，两人就齐齐转开了视线。
老族长看着对面那两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见了长辈竟然不过来迎接，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庭哥儿的话，两人这是觉得有陈家这个靠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陈舒澜和顾云野确实没有把一个小小的顾氏看在眼里。
不过是个小县城的大姓族群而已，连称寒门都勉强，让他们主动行礼问安，这些老家伙受的起吗？
尤其是陈舒澜，她在陈家娇生惯养的长大，这些族老之于她就和庄子上的管事老农差不多，实在提不起什么尊重来。
甚至一想到顾云野原本就是这样的出身，她心里的恶感就越来越浓。
等一行人都找地方坐好，顾云野直接开门见山道：“诸位族老多年不见，看着还是原来的样子啊……不过今天本是我们自己的家事，诸位为什么要拦着我们归家？”
老族长捋了捋胡须，“为什么拦着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沈氏养育庭哥儿有大功，你们一来就想把我顾氏的大功臣贬妻为妾，哪有这样的道理？”
“族长，你这话就管的有些宽了。”
顾云野冷笑一声，“沈氏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为我守家，为我教养幼弟不是应该的吗？
这点小小的付出怎么抵得上澜儿？我欠她大哥一条命不说，这些年澜儿随侍在我左右，还为我生下一子，论身份，论付出，她就该是我堂堂正正的妻！
沈氏这点功绩，我能不忘初心重新纳她为贵妾就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老族长被他不客气的话气了个倒仰，“那是能那么算的吗？你和沈氏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先娶她在先，怎么算她都不能为妾！你做这样的决定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提到母亲二字，顾云野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跳起来！
“你们别提我娘！当初若不是她处事不公，我又何至于跑去从军？若不是为了救她，我又何至于娶了沈氏？
再说一次，我纳妾是我自己的事，与族里没有任何干系，族长若还认我这个侄孙，就莫要再阻拦！
我可说清楚了，如今我已是正五品千户，有陈家和镇国公撑腰，前途定然比这个还没有真正走上仕途的举人强得多！族里真的要为了个女人和我撕破脸吗？”
“镇国公？这里有镇国公什么事儿？”有族老震惊到哑着嗓子问。
一个陈家他们还有底气驳了他们的脸面，可镇国公不同啊……
那可是开国勋贵，超品国公！
动动手就能弄死他们一族的人！
顾云野神情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正要说什么，就听顾云庭道：
“怀化将军是镇国公手下副将，不过镇国公镇守东北很少回京，家中子嗣也尽数战死沙场……如今后继无人，兵权也眼看着将要旁落，英雄迟暮属实让人唏嘘啊……”
族老们闻言瞬间放松下来，常年镇守东北就说明他在内地的势力并不强横，子嗣尽数战死沙场，兵权即将旁落，更说明他根本分不出精力来管这样的琐事。
既然如此，他们还怕个啥啊！
他们就不信了，镇国公真的会为了一个小小千户过来打杀了他们。
有哪个时间还不如多考虑考虑怎么保住手里的兵权呢！
想通这一点，族长的脊背挺的更直了。
“野哥儿莫要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贬妻为妾，就算是捅到镇国公那里，我们也不怕和他老人家说道说道。”
“就是，要真论起救命之恩，你和你娘可欠着人家沈氏两条命呢！”
其中一位族老提起从前，众人这才想起沈辛夷的父母也曾救过顾云野娘俩。
族长眼前一亮，手重重拍在大腿上，“可不是吗！你何止欠了人家沈氏两条人命？当初沈氏夫妇可是对你家多有照拂，你的名字还是沈大夫取的呢！
沈氏对你恩重如山，还为你母亲服过丧，还是你原配糟糠之妻，再加上养育幼弟之恩，如此重恩之下，你让沈氏为妾可真是丧尽天良啊！”
顾云野在几位族老七嘴八舌的围攻下彻底黑了脸。
若真细算起来，他确实没有立场让沈辛夷做妾……
不过他的目的又不是真心纳妾，只要能把沈辛夷弄到自己势力范围内悄无声息的磨死就好，至于是妾还是平妻并不重要。
顾云野想到这里，就想先妥协一步。
顾云庭眼见情况已经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走去，顾云野的神情却有了其他变化，那边陈舒澜的神色也有些蠢蠢欲动，赶紧朝沈辛夷使了个眼色。
沈辛夷立刻会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众人面前。
“侄媳多谢诸位长辈仗义执言，诸位长辈的关心侄媳也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夫君与陈氏女两情相悦，我也实在不忍心为难他们。
陈氏女和侄媳一样也都无错处，再加上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不知有侄媳这么个人，细算下来，让陈氏女为妾也不合理。不过……”
“沈氏！”老族长以为沈辛夷心软了，立刻出言打断她的话，唯恐她坏了他们谋划好的路线。
顾云野眼中闪过一丝得瑟，说到底这女人还是对他有情顾忌他的想法的……
沈辛夷笑了笑，没有丝毫停顿地张嘴爆出一个大雷：
“……不过幸好我与夫君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索性今天就由长辈们做个见证，让我与夫君和离吧！”
“不行！”
“姐姐慎言，这种话怎么能在人前乱说！”
夫妻俩闻言同时出声阻止。
沈辛夷眼眸微眯，“事实有什么不可为人道的？两位何必如此激动？这对你们来说不该是好事吗？”
顾云野的反应还能说是占有欲作祟，这陈舒澜为什么表现得比他还紧张？
这夫妻俩到底想干什么？！
沈辛夷心里着实有些烦躁了，真想撬开这两人的脑壳看看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顾云庭看着她逐渐攥紧的拳头，适时走上前去。
“叔公，我觉得辛夷姐说的不错，陈氏也无错，家世门第也在那摆着，让她们两个谁做妾都说不过去。辛夷姐本就是我母亲养女，既然当初婚礼中断，那现在正好能各归其位，谁都不用受委屈了。”
老族长踌躇着看向顾云野，“你与沈氏真的没有夫妻之实？”
顾云野原本已经收敛的怒火又开始燃烧，他狠狠地瞪了沈辛夷一眼，实在没想到她会把这种事摆在明面上说。
真是粗鄙至极！
“到底有没有！”老族长催促道。
要是真没有那就好办了，毕竟一个黄花大闺女可比一个和离后的弃妇好安排。
有着养女这层身份，那沈氏就是顾云庭名正言顺的姐姐，一个解元的姐姐那是多少人想要求娶的存在？
他的孙儿中也有两个适龄的呢！
有些脑子转的快的族老们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忍不住逼问起来。
顾云野嘴唇翕动，他没办法说自己和沈辛夷有过夫妻之实。
女子和男子的生理构造不一样，要是沈辛夷这些年没有背叛过他，那他话中真假一验便知……
“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