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君泣不成声,趴在膝盖上,裴钧行抱她到怀里,顺着后背一下一下安抚,什么都没说。
“孩子没事了。”
裴钧行没有给出的答案,被嘉宝的平安揭过去。
回去的路上,谁都不敢去和裴书君说话,就连裴钧行的妈妈都只是小心翼翼看了嘉宝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给塞了周岁红包,两万。
回到家以后,裴书君的妈妈帮着照看嘉宝,看着孩子的睡颜,她忍不住感叹说:“还好嘉宝没事,还好,客人都走了。”
裴书君坐在三楼休闲区的沙发上,一声不吭,脱力了一般。
裴钧行忙前忙后,也是一言不发。
裴书君的爸爸看到裴钧行一句怨言也没有,想着今天这事儿让他难堪了,便说了裴书君几句想要安抚裴钧行。
“阿君,嘉宝没事就好了,其他都是小事,以后对长辈说话还是要尊重的。”
裴书君没吭声,裴爸爸于是接着说:“以后多带嘉宝去看看爷爷奶奶,我们只是外公外婆,没关系的,他们也是太想孩子了。你们多去过夜,孩子带的多了,就好了。家长总是盼你们好的。”
“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现在嘉宝大了,你们可以搬到金麟府去住,把你公公婆婆接过去住几天。她说的也有道理,你是出嫁的,长期住娘家,人家对钧行也有话说。”
裴书君听见裴钧行在卫生间洗奶瓶的水声停了,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裴书君抬起头看着爸爸,失望又愤怒:“爸爸,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家,我住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说?难道我结婚了,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住随时回来,但你也要替钧行考虑考虑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替我考虑考虑?”她说着眼泪又下来。
裴爸爸心疼女儿但无法共情:“阿君,你日子过的还不舒服吗?在家妈妈和钧行从来不让你干活,你从小到大碗都没洗过一次,衣服丢地上都有人给你收拾,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一点点不如你的意你就要这样闹吗?”
裴书君气的直发抖:“我无理取闹?嘉宝之前吐了那么多次你没看见吗?他今天差点就窒息了你没看见吗?真的在乎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学怎么照顾?刷抖音都能刷到很多育儿知识吧。”
“嘉宝已经没事了!以前的都是小事,没人故意想伤害嘉宝。”
“什么是小事?对你们来说都是小事,对呀,只要我一直忍就好了呀,你们只要你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呀!”
裴爸爸也动了气:“难道只有你委屈吗?我和你妈妈本来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从你怀孕开始我们就一直在照顾,难道我们不累?嘉宝你妈抱的比任何人都多。还有钧行,他每天来回开车四个小时,他不辛苦吗?他也没像你这样闹啊?
过日子就是这样的,要互相包容的,要是都像你一样自私日子怎么过?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幸福了,钧行这么上进,对你真的没得说,现在孩子有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裴书君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喊着说:“是呀,裴钧行什么都好,可是他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我难过的时候他都不在,一个礼拜真正见面就两天,他一回来我就要带孩子去奶奶家接受他们的冷嘲热讽,他可以去做事业,我就只能在家带孩子,履行所谓的妻子义务吗?
你们男人是不是觉得女人就该忍?我保胎在床上躺了五个月,医生说最多保到八个月,我都已经在查早产监护的医院了,他们家亲戚说我矫情,一定是身体本来就有病才会这样。我第一次带嘉宝去,他大伯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床上,不让我抱,说小孩就该一个人待着,这样才算独立,我们这么宠,将来一定是个废物!
这些时候,他从来都没有站出来替我说话!是不是只要男人不嫖不赌,女生就该感恩戴德的忍受一切?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没工作,可是我没花过裴钧行一分钱!”
她说的很大声,她确定裴钧行听见了。
裴妈妈怕她越说越难听,同为女人,她知道裴书君这一回不是简单的哭闹。
裴妈妈赶紧过来拉她:“好了好了,不说了,都怪你爸,本来钧行工作好好的,他非要托关系让他调到外面去。阿君,这都是暂时的,以后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不行我们就在钧行单位边上再买一套房,你搬过去住。”
裴爸爸连忙解释:“我也是为了孩子好啊,简历更好。”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都不说了,好不好?”
此时裴钧行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裴妈妈连忙对他说:“钧行,阿君今天是因为嘉宝太心急了,都怪你爸爸,让你们一直分居。你也要理解一下,阿君生嘉宝确实是不容易的,最严重的时候坐都不能坐,我给她喂的饭我最清楚。她从小到大没遭过这样的罪,她压力太大了,可能是产后抑郁了,你别往心里去。
爸妈知道你是最懂事最优秀的,对阿君也是真的好,别因为这事儿伤了感情,孩子还小,有什么磨擦,看在孩子的面上,过去算了。”
裴钧行脸色紧绷,但还是好好地对岳父母说:“嗯,爸妈,今天忙一天了,你们休息吧,我跟阿君谈谈。”
“好好好,都怪你爸,事情都过去了,非要说教,瘾头来了,快走,让他们自己谈。”
裴书君止不住抽泣,重新坐回沙发上,她始终都不去看裴钧行。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难听,她也知道裴钧行没有大错,可话到这一步了,他们之间没有余地了。
裴钧行走到她面前,拿起了那份离婚协议,展开看了一会,协议上写着,婚前财产各归各的,裴书君愿意退还彩礼三金,孩子没到两周岁自动归母亲,也不需要他付抚养费。
“和我一起,真这么痛苦?”
她低着头,没看到他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心口好疼,说不出一句话,眼泪决堤一样砸下来,模糊了视线里他那双腿。
“阿君……”他没有抱她,保持距离站着,她听见他合上了离婚协议,攥在手里,垂下来。
“裴钧行,放过我吧。”她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将头深深埋下。那姿势,像是逃避,又像是乞求。
他在她面前站了很久,久到裴书君情绪恢复了一些,以为他没听见,抬起头,他转过身去,依旧看不清脸。
“协议重新拟吧。”
裴钧行改了离婚协议,不需要她退还任何财物,孩子给她,他主动给抚养费。
裴书君带着孩子搬到金麟府,本以为他家里不会同意还会再闹,可裴钧行搬出去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回忆到这里,俩人楼上楼下,一个抱着裴钧行遗留的睡衣,一个在车里沉默地抽烟。
这一天明明只是家常琐事,可俩人心里都翻江倒海。
裴书君忍着不去想任何和他的从前,她不想承认,今天一天,像是他们从来没有离婚。
裴钧行手里的烟点了一根又一根,他从前不抽烟,做生意为了应酬才抽。
裴书君是不喜欢烟味的,可她也许再也不会靠近他察觉这一点了。
他吐尽了最后一点烟圈,掐了烟,正准备打火,后视镜却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眼神讲起来,丢了烟,看她缓缓走到他车前。
宽大的睡衣显得她雪白瘦弱,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不真切。
她张望着:“裴钧行?”
他摇下车窗,看到她手里拿着他的衣服,明白了。
裴书君是等了20分钟才下来的,他还没走:“你,真睡车上?”
裴钧行眼神动了动,顺势点头:“嗯,将就一晚。”
“那你平时住哪?”
“办公室,今天太晚了,不去了。”
裴书君闻到烟味,朝他里面看,堆满了烟头。她很惊讶地看他,好像不认识他了。
“为什么不买房?或者回家住?”
“不方便。”他伸出手,向她要睡衣。
裴书君迟疑了一瞬间,没有马上给他,裴钧行立即捕捉到机会,问她:“所以,能让我住一晚吗?”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