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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望着朝自己急步走来的男子,温清宁有些茫然,当那一声“阿宁”传来时,立时记起这人的身份。

她蹙眉往旁边横撤一步,避开伸过来的手臂:“沈大公子。”接着看向那名老者,拱手见礼,“民女见过全副尉。”

陪戎副尉全忠,是安陆侯沈檀的长随也是他的部下,绝对的亲信之人。

全忠侧身避开温清宁的见礼,笑道:“三年未见,如今相见,怪不得侯爷叹您有乃父之风,我家公子有福了。”

温清宁心里一咯噔,暗呼不妙。

都到了这个地步,这安陆侯竟然还想结亲。

可是为什么?两家结亲谋的是互利双赢。

她如今不过一介孤女,既无权又无财,不能给沈沐怀带来任何助力,安陆侯为何执意要她嫁入侯府或者说嫁给沈沐怀?

温清宁看向态度亲和,脸上笑容从来没有落下来过的全忠,眸色幽深:“我以为您今日是代表侯爷来退亲的。”

全忠笑道:“婚事是温公在世时定下,怎可儿戏,说退便退。温公临终前,侯爷举天发誓承诺侯府会照顾好您,所以您尽管放心,您嫁入侯府后,该如何便如何,没人能越过您去。”

全忠看到温清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转而说道,“苏娘子入侯府时走的是小门,虽拜了天地,向大夫人敬了茶,却没拜过侯爷,也没有拜过祖宗。”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您自小跟着温公在任上,几乎跑遍了半个大陈,眼界见识自然与那些自小养在闺阁里的女子不同,当分得清利弊,晓得什么才是长久……公子对您的心意三年来从未变过。”

大陈风俗,成亲当日,新妇必须走正门。

温清宁听懂了他的暗示,大吃一惊,苏云卿竟然没上沈家族谱!

她不由得看向沈沐怀,对上后者深情心疼的表情,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后又撤了两步,离沈沐怀更远些。

温清宁努力忽视沈沐怀看过来的奇怪眼神,对全忠直白道:“全副尉,我阿耶当年为我定下这门亲事的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不会,也绝对不希望我今后的一生空耗在无休止的妻妾争斗中。”

沈沐怀急忙出声:“不会有争斗!云娘柔顺贞静,最是大度体贴,愿与你姐妹相称,尊你为长。还有宣娘,她的性子最是活泼爽利,不在乎身外之物,她们皆已承诺不会与你争,常常问我何时接你入府。

“至于其他人,都是乖巧的好女子,她们身世可怜,只求片瓦遮蔽,绝不会不敬主母。阿宁,我知你良善、宽厚,定能容下她们,与她们和睦相处!”

宣娘,名叫李宣儿,是当年沈沐怀在温辅过世不足一月时纳的妾室。

李宣儿进入侯府的第二日,就撺掇沈沐怀带她到温家,美其名曰向温清宁敬茶。

结果便是二人被师兄梁清拿着大扫帚灰头土脸的扫地出门。

温清宁望向情真意切的沈沐怀,沉默几瞬,面无表情道:“沈公子博爱有大志,想给天下女子一个家,我便不进去掺和了。”

沈沐怀听出她话中的讥讽,面上先是露出难堪之色,接着变成了痛苦,其中夹杂着几分薄怒,控诉地望着温清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温清宁冷淡地瞥了沈沐怀一眼,不想看他脸上的“大戏”。

眼看气氛变得僵硬,全忠笑着出声打圆场:“温小娘子说笑了,公子只是一片赤子之心。话说回来,这恰好证明公子是个有担当、可托付的”

温清宁被气笑了:“侯爷当日上门立了誓文,白纸黑字签名手印一应俱全,说沈沐怀与我成亲十年后无子才可纳妾,如今他后院百花齐放,不是悔亲是什么!”

“且侯府来寻我说的是‘两妻并嫡’,见我不肯又做出了偷聘书的行径。今日我也看明白,安陆侯是打定主意不会见我了,那我只问一件事,我阿耶当日托侯爷呈递的那些书,侯爷可呈上去了?”

温辅临终前,曾将自己记录编写的《民情考》交给安陆侯,托他转呈圣人。

《民情考》中所记内容为各地民风民俗、环境与灾害,以及他个人针对每一地域行之有效的治理之法,从南境姚州到北边的平州再到长安,几乎囊括半个大陈。

温辅将此书托由安陆侯沈檀转交,一则他当时重病在身,不适合也无法面圣。

二则便是送沈檀一份人情,望他能看在献书有功的份上善待温清宁。

全忠听温清宁问起《民情考》,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侯爷来时吩咐过,若您问起献书的事情,便让我告诉您‘时机不对’。温小娘子聪慧,应该能明白侯爷的良苦用心。”

此言一出,温清宁眼神骤然变得森冷阴沉,眉宇间礼节性的客气被冷怒取代:“时机不对?那安陆侯觉得何时才是对的时机?”

她如刀的眼神从沈沐怀身上扫过,出口的声音仿佛在冰水里过了一遍,冷硬刺耳,“是侯爷的爱孙入仕之后,还是侯爷的爱孙外放为官之后,亦或是干脆将我阿耶抹去,另换了著书人?”

“阿宁住口!你怎可如此揣测祖父!”沈沐怀厉声怒喝。

“温小娘子慎言!”全忠同时喝道。

两人陡然拔高的声音让整个客堂瞬间一静,针落可闻。

丁掌柜瞧着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生怕温清宁一个弱女子吃了亏,想了想忙唤了伙计过来,附耳嘱咐了两句放他悄悄去寻救兵,而他自己则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圆场。

温清宁嗤笑一声:“你们背信弃义在先,我不过说上两句,怎得一副戳到痛脚的模样!莫不是做贼心虚?”

“阿宁,三年不见,你怎变得如此尖酸刻薄。”沈沐怀身形微晃,痛苦地望着让他陌生的女子,缓缓道,“三年前,若不是为了给你做聘礼的布帛,宣娘如何会点灯熬油的干活,以至于困倦间带倒了火烛,起了大火,烧死了两个织锦娘。”

“她家没了布坊,又赔尽了家财,宣娘未来夫家嫌她惹了人命官司,便退了亲事。我为了替你弥补她,这才纳她入门。若不是你,宣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正头娘子!”

听到这奇怪的纳妾理由,温清宁心地蓦地生出一股荒唐的感觉,人生第一次对父亲温辅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然而更荒唐的事情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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