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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眼看温清宁不顾脸面地喊了起来,高妪急忙转身去捂她的嘴,嘴里骂道:“你个没脸没皮的小蹄子,我家主母都明说了不会允你过门,偏你不要脸的往上贴,不知羞耻的玩意儿!”

温清宁屈膝矮身躲过伸过来的大手,高声回道:“你家主母是谁你敢大声报出来名号吗!要退亲就堂堂正正的退!闯门入户偷拿算什么道理!安陆侯就是这么教导家中下仆的?”

“住嘴!”高妪没想到她竟然真得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安陆侯嚷嚷出来,又怕又怒,面容狰狞,拿出惩戒府中小婢女的手段,直接动手掐人。

温清宁一个没防备,便感觉到腰间软肉被用力揪了起来,那两根手指仿佛铁钳子似的揪着肉狠狠地拧了一圈,痛得她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松开拽人的手。

高妪却不肯罢休,伸出手指用力戳在温清宁的肩膀头,力气之大把人戳得一个趔趄,恨声道:“你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也配我家侯爷亲来!我能上门便已经是给了你脸面,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玩意儿!

“装什么清高样!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想拿着姿态硬赖进侯府。我也不怕告诉你,纵使你有这聘书又如何!就凭你克父克母的不吉命格,主母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进门的!你……”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高妪的话。

王炳收回手臂,横臂护在温清宁身前。

高妪捂着瞬间红肿的脸,怒从心起,正要欺身打上去时,望见走近的身影,登时瞪圆了眼睛呆愣不动,待确定来人身份后,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温清宁望着出现的沈钧行,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晦暗。

王炳看只当她是害怕,扭头看向沈钧行:“侯爷,温小娘子被这刁奴吓傻了!”

沈钧行侧脸垂眸,黑眸沉沉地从温清宁无措脸上扫过,看向瑟瑟发抖的高妪:“你刚才在打人?打的还是已故光禄大夫的遗孤?”

方才还嚣张气盛的高妪此时全然没了气势,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四郎君,奴没有……是主母命奴来取……聘书。”

别看她才借了沈钧行的名头从护城卫脱了身,满长安的勋贵世家谁不知道沈钧行和安陆侯父子俩关系已经差到了势如水火,见面就掐的地步。

“主母?”沈钧行眉头一皱,语气莫测,“我父何时娶了新妇?怎未唤我回去敬茶?”

高妪惊得抬头望去,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告罪:“是奴口误,是大夫人。”

王炳极有眼色的插嘴说道:“你这刁奴,胡乱唤人若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岂不是要逼死大夫人。”

大夫人闺名楚安娘,是沈沐怀的母亲,出身长水伯府,是现长水伯楚宏度的胞妹,也是风林侯夫人的亲姐,如今掌着安陆侯府的中馈。

高妪愕然的望着什么话都敢说的王炳,半晌后明白过来,抬手照着自己的脸上来了一巴掌:“是奴嘴瓢说错了,奴该罚!”

“啪啪”的巴掌声在巷子口欢快的响了起来。

王炳朝温清宁抬了抬下巴,神情得意,小声道:“打不过不会喊人?好赖都是在侯爷手下做事的,兄弟们还能看着你被欺负!”

“我只想把人拉住,没打算动手。”温清宁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语气一滞,问道:“做事?做什么事?”

“你不是要找活挣路资?明到京兆府廨帮忙,按照人头结算工钱,一个人头这个数。”王炳神神秘秘地比了个手势,“我王参军向侯爷推荐的你,又特意为你争取了工钱,够意思吧。”

温清宁刚要张嘴拒绝,注意到他口中的“京兆府廨”,想要拒绝的话临出口立即换了说辞,行礼道:“多谢,我明日一早便过去。”

“客气了。”王炳摆摆手,笑道,“用心做事就成,好好干,别叫参军我跌了面儿。”

沈钧行斜睨两人一眼,沉声问道:“她偷了你东西?可是温公留下的书册?”

温清宁被他问的一头雾水,摇摇头:“不是,只是一个锦盒,里面装着聘书和一枚用作聘礼的鸳鸯同心佩。”

话才出口,温清宁立即察觉到沈钧行眼中的兴趣散了个干净,心下微动,有些在意他口中的书册。

“你是何意?要退亲,还是要嫁过去?温公在世时访贫问苦,爱民恤物,不负天下,不负百姓,你若执意要嫁……”沈钧行顿了一下,虽可惜温清宁的才能,却还是蹙眉开口道,“本侯可为你做主,物归原主,若他不从,便是违反律法,依律当杖八十。”

毫无起伏的声音却没人敢质疑他的话。

高妪更是不敢,眼前这位可是敢跟自家老子动刀剑的人呐!

众人闻言面色大变,在场之人谁不知道沈沐怀已经成亲,沈钧行说这话简直就是要将安陆侯府的脸面扯下来扔到臭泥潭子里去滚一滚。

王炳凑近了几步,小声提醒:“头儿,沈沐怀已经成亲了,您这么做会把安陆侯气那啥的。若是再惹得御史弹劾,今上又该犯难了。”

“本侯按律行事,是大义灭亲。御史要参也该是教孙无方的安陆侯。”

温清宁抬眸看向说着“大义灭亲”的沈钧行,不期然四目相对,黝黑无光的眼底倒映出自己小小的影子。

只见沈钧行嘴唇开合间,沉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应该晓得律法中里关于婚嫁的规定,你想嫁,现在就……”

温清宁越听越不对劲,连连摆手又摇头,忙不迭出声将他的恐怖之言打断:

“多谢侯爷,安陆侯府提过‘两妻并嫡’一事,只我不愿意,也不想在寡情薄幸的男子身上空耗一生,所以同意退婚。只不过当初是安陆侯带着沈沐怀上门提的亲,如今也该是安陆侯上门退亲。”

她说得又快又急,连气都不喘一口,生怕晚一会就被送去和沈沐怀拜堂成亲。

沈钧行微微颔首,看着温清宁的眼神回暖了一些温度:“凭你之才以后自会有更好的儿郎匹配……这偷你东西的刁奴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温清宁说道。

“王炳,差人送去县廨,说明缘由,让方科按照窃盗罪判。”说罢,沈钧行负手离去。

王炳将锦盒送还给温清宁:“你将过所给我,顺道把延期给你办了,明日到京兆府廨上工的时候给你。”

温清宁笑递上过所,连声道谢,目送护城卫离开后,与看够了热闹的丁掌柜一起往回走。

察觉到丁掌柜的欲言又止,温清宁只做不知。她实在没心力满足丁掌柜的好奇之心,回到客栈后,直接躲回了屋子。

换下身上的衣物,将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中,脑中杂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明。抬手覆上被掐得青紫的皮肤,苦笑摇头:高估了自己的战力……阿耶说得没错,算计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自从知道沈钧行的身份后,她便想借此人将安陆侯沈檀逼出来。

从沈钧行对安陆侯府的态度便可窥测两方必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说不得是生死大仇。

后宅事多,小门小户都会为了多吃一筷子饭菜闹腾不休,更不要提那些个高门大户了。

只盼安陆侯能尽快露面,不要避而不见,若不然她只能再加把火了。

浅浅水声响动,温清宁另换了宽松的衣裳坐在桌案前。

回忆着今日案件所见,她取出写了一半的书册,蘸墨落笔,如实记下所见所闻所验。

一页写满便翻至第二页,写完了勘验现场,再写下其中各人神态表情,一直写到杀人原因方才停笔。

“明日打听后再补上。”温清宁喃喃自语,又取了一张信笺,握笔空悬良久才写下林素被害一事。

望着纸上大半空余,思忖片刻,落下“可去县廨打听内情”的字样,便放入信函内,准备明日交给丁掌柜,待“驿驴使”上门时,将信寄回村里。

驿驴使是指专门百姓邮寄信笺的人,因总是骑着驴子,便被戏称为“驿驴使”,价格便宜,速度却极慢。

驿驴使隔几日会牵着一头驴上客栈、逆旅走上一圈,收集些信笺,等到攒的差不多了再统一发出。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挎着锦袋准备出门的温清宁才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坐在大堂,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长随,另一个是头发苍白却腰背笔直的精瘦老者。

沈沐怀看到温清宁的那一个,眼底的惊喜瞬间炸开,神情激动的迎了上去:“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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