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冷回头看了一眼宋齐玉,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乖乖在这里等着。
身后一道破风声快速逼近,阿冷动了动耳尖,眼神霎时间变得冷漠逼人,身形甚至都未曾晃动分毫,左手持短刀在她耳旁不足一寸处挡下十三的剑。
就连不懂武功的宋齐玉看了都难免在心中叫好,若换成常修,只怕他不敢这般托大,万一发生误差失去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更让宋齐玉震惊的还是阿冷的眼神,一瞬间的变化竟这般天差地别,方才搂着他时,眼睛干净透亮,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刹那间竟变成冷血修罗。
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杀手。
宋齐玉双手背后,手中把玩着匕首,微眯眼睛看着阿冷将十三逼得节节败退,不出片刻,十三便双臂挂彩脚步虚浮。
打退了十三,阿冷便不想恋战,转身抱住宋齐玉的腰肢,轻点脚步便离开了战场。
宋齐玉丝毫不惊慌,反而双手幽幽的搭在阿冷的颈间,还颇有闲情的盯着她露在外面的眼睛看。
阿冷毫不在意宋齐玉的打量,一心只想将他带到安全地方。
在林间奔走一段路程,远到听不见任何声音,阿冷这才将宋齐玉放下来。
然后歪着脑袋看他,确定他没缺胳膊断腿,转身便要离开。
宋齐玉见她打算就这般离开,暗自挑眉,开口道:“你就不怕他们再找到我?”
阿冷顿住脚步点点头,觉得宋齐玉说的有道理,然后折返回来直愣愣的站在宋齐玉身边,一副保护他的模样。
“噗…”
宋齐玉忍不住喷笑出声,这是哪来的憨货,呆头呆脑的。
宋齐玉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凌乱的衣袍,“你认得本王?”
闻言,阿冷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宋齐玉的脸庞不说话,她现在不能说话,要隐藏身份,更不能说认识他,毕竟那是上辈子的事,说出来恐怕瑞王以为她魔怔了。
看着阿冷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宋齐玉在心中眯了眯眼睛,这丫头的眼睛十分透亮,似乎再近一些都能看到她心中所想。
宋齐玉微微弯腰,视线与阿冷齐平,面带微笑引诱般的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阿冷闭着嘴巴,低了低头,然后将脸颊转到另一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宋齐玉。
宋齐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有趣的人,他伸手想强迫她转过头来,哪知还未触碰到阿冷,手腕便被她握住动弹不得。
宋齐玉也不着急抽出自己的手腕,只见他缓缓勾起一边嘴角,眼中的笑意带着一丝强势还有不容反驳的气势。
这与阿冷印象中的宋齐玉有些不一样,但阿冷脑子有点迟钝没察觉到哪里不对,依然紧闭嘴巴不肯说话。
宋齐玉轻晃手腕,毫不费力的挣脱了阿冷,见状,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你舍不得伤本王,对吗?若本王强行扯下你的面巾,你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吓得阿冷直接飞身上树,眼里带着戒备看向宋齐玉。
这下宋齐玉直接气笑了,真是好样的!
阿冷看得出宋齐玉又有些生气了,她手指不自觉的扣着树干,她不想惹瑞王生气的。
俩人这样僵持了片刻,忽然阿冷欢喜的抬头,然后看了眼宋齐玉,又指了指不远处。
常修终于追来了。
“爷!”
听到常修的声音,宋齐玉开口道:“本王在这里。”
再抬头,树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也亏得阿冷在府中存在感不强,她溜进房间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遇到回来休息的翠儿。
“阿冷,午饭不用叫我,我昨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
“哦,好。”阿冷点点头便出去了。
出了门直奔大厨房,今日有布袋饼还有米饭,阿冷拿了一个布袋饼从上方切开一道口,把胖厨娘炒的两道菜混合塞进去,将布袋饼塞得鼓鼓囊囊的,也不在厨房多逗留,跟胖厨娘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一路鬼鬼祟祟来到宋齐辰的书房外蹲守,坐在一大丛花草后面,大口大口的咬着布袋饼。
若说安王府唯一值得阿冷留恋的那便是胖厨娘的手艺了。
实在是太好吃了!
比阿冷脸还大的饼,埋头啃了好一阵子才吃了一半,阿冷正张大嘴准备咬下去的时候,耳尖微微抖动,十三回来了。
不敢靠的太近,但还是听到宋齐辰发火的声音。
“蠢货!”
宋齐辰咆哮一声,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十三,“探子方才来报,今日太子根本未回,你竟然没发现你刺杀之人不是太子!”
十三只见过太子一面,还是远远的看过去,今日确实没认出来。
宋齐辰气的坐在椅子上胸口上下起伏着:“好在我那三弟向来不讨父皇喜欢,他伤的重不重?”
地上的十三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薄唇抿了又抿,最终艰难开口道:“我们…未伤瑞王殿下分毫。”
“什么?!”
宋齐辰以为自己听错了,外祖为了训练这些暗卫付出了很多心血他都看在眼里,以前暗卫还从未失手过。
十三老老实实将今日城郊发生的一切交代清楚。
宋齐辰眯起眼睛:“倒是没想到老三身边还有此等不凡之人。”
十三:“来人戴着面巾,包的很严实,瑞王殿下看上去…似乎并不认识他。”
十三仔细的回想今日的种种。
“哦?你确定?”宋齐辰挑眉问道。
十三犹豫片刻,道:“那神秘人靠近瑞王时,瑞王的侍卫很紧张,想要立刻冲过去。”
“那就有意思了,到底是谁这么在乎三弟。”宋齐辰单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垂眸沉思,可实在想不起来宋齐玉平时有跟什么人有来往。
父皇让他掌管的不过是一些礼部不轻不重的事情,可有可无,平日里也接触不到朝中重臣,即便是有接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争王夺嫡不仅仅要靠自身,还要看身后的势力,朝中大臣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他一个单枪匹马的孤臣就能得到拥戴的。
想不明白宋齐辰也懒得想,老三他还不放在眼里,几位皇子中最无可能夺嫡的就是他。
声音冷淡道:“下去领罚。”
十三:“是。”
书房外,阿冷看着十三下去领罚,手中的布袋饼也啃完了,随手撩起裙摆擦擦手又擦擦嘴。
书房内主仆二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全落进阿冷耳朵里,现如今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脱离宋齐辰的办法,但她可以悄咪咪的坏他好事,他过的不痛快,阿冷心中才高兴。
救下瑞王只是第一步,现在距离宋齐辰给她安排任务还有一个多月,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推脱。
阿冷苦恼的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棍子不停地戳地面,好看的眉毛扭成毛毛虫,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此时,瑞王府。
宋齐玉好似没有骨头似的歪在椅子上,常修则站在一旁仔细的替他研磨,砚台中又加了一次水,常修才拿起一只细细的狼毫沾了墨水,双手奉在宋齐玉面前。
“爷。”
宋齐玉幼时过得艰苦,刘贵人当年因族人流放受了刺激,导致宋齐玉早产身子弱,生下他刘贵人便熬不住去了。
宫里不比寻常人家,踩低捧高是常态,什么都没有的宋齐玉必然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儿时吃得苦多了,现在宋齐玉能不亏着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受苦。
常修常年跟在他身边,倒也习惯了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有时想想自家爷的种种行为,常修也只能笑着摇摇头
宋齐玉懒懒垂眸看一眼毛笔,慢腾腾坐起身子,白皙修长的手执笔在宣纸上简单几笔便勾勒出一双眼睛。
常修适时的拍起了马屁:“爷的画功当真是出神入化。”
宋齐玉吊起眼梢斜了常修一眼,口吻理所应当的说道:“还用你说。”
说罢,他将毛笔随手丢在桌子上,盯着纸上那双灵动的眼睛:“你之前可见过她?”
常修也看着那幅画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不曾见过。”
说着,他还瞥了一眼宋齐玉,自家王爷平时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他上哪去见姑娘家。
这瑞王府从王爷到小厮,哪个不是男的。
宋齐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很确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女子,可她为什么恰巧出现在那里,还救了他。
而她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陌生人,好似他们以前就认识。
宋齐玉想不出个所以然,右手轻轻拂过那双眼睛,“别让本王抓到你。”
“那些黑衣人查的如何了?”
“城中暗探来报,他们乔装打扮入城后消失在西凤街。”
宋齐玉:“二哥的府邸就在西凤街,还真是巧。”
宋齐玉眼中浮现出一抹坏笑:“这么好的机会看他们狗咬狗,可不能轻易揭过。”
“你让人盯紧宫中那位,找机会将那几个黑衣人的去处告诉他们。”
常修双手抱拳:“是。”
而原本打算上午回宫的太子宋齐安,听到手下来报说城郊有一伙黑衣人刺杀瑞王,吓得太子杯中的茶水险些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