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姿修长,容貌清隽。身上所着的月白色细花纹底锦服,衬着气质温文儒雅。
“林丫头。”
容安县主亲昵地唤了林晚一声,显得与她多熟悉似的。
林晚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容安县主笑着望向她:“林丫头,这是我表姑家的儿子谢轩,今年二十有一。别瞧着他年龄小,如今在朝中可担任要职,前途敞亮的很。”
她说完,又望向谢轩,“阿轩,这就是我同你说的林丫头。”
林晚明白了:容安县主这是乱点鸳鸯谱呢!
寄人篱下,做事得有分寸。她自然不能驳了她的好意,只得微微颔首,礼貌唤了声,“见过谢大哥。”
“傻丫头,差辈了,论辈分你得唤他一声小叔叔。”
容安县主笑着打趣。
林晚:……
叔从天降。
她清了清嗓子,温声唤了句,“小叔叔好。”
谢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少女生得极美,声音温软可人。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今日所着的白色披风也是细花纹底,倒是同自己这一身撞款了。
“林……林姑娘好。”
贸然喊第一次见面的人大侄女,有些怪异,谢轩犹豫再三,还是喊了人家姑娘。
“你们慢慢聊,我去前头招呼其他宾客了。”
容安县主说完,脚底似抹油一般,走得飞快,去了水榭另一头。
廊间只余林晚和谢轩二人。
县主的心思,林晚明白的很。她这是担心自己勾搭他的儿子,急着将自己推出去。
不过,林晚对这姓谢的压根没什么兴趣。
小说里提都没提过的人,甚至连她这个炮灰都不如,根本没了解的必要。
但二人就这么呆杵着,难免有些尴尬,容安县主又时不时往这头打量。
林晚没法子,只得打破沉默,率先找了话题:“听闻小叔叔已在朝中担任要职,可否冒昧问一句,是何职位?”
谢轩谦逊一笑,“要职谈不上,只在户部混了个员外郎。”
户部员外郎?
林晚心里暗暗盘算。
她现在虽寄住在国公府,但并未脱籍。若以后想要离开,脱了这贱籍的身份,还得去户部走关系才是。
谢轩不就是个现成的关系户?
人就是这么现实。
她见谢轩有用,声音软甜了几分,还冲他莞尔一笑。
“小叔叔谦虚了。”
说话间,恰逢屋檐上的积雪消融,雪化成了水珠滚落,滴在谢轩的肩头。
林晚瞧见,从袖中抽了块帕子,讨好似地递过去,“小叔叔,给。”
谢轩接过,脸颊有些泛红,“多谢林姑娘。”
待擦净肩头的水珠,他本想将帕子还回,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帕子脏了,改日待我洗净,再还给林姑娘。”
林晚“噗嗤”笑出了声,“区区一块帕子,不足挂齿,送给小叔叔便是!”
听了这话,谢轩的脸更红了。
她可知晓,女子送男子帕子意味着什么?
“这……不大合适。”
瞧着面前的男子吞吞吐吐,面色绯红,林晚愈发想笑。
鱼儿有很多种。
有裴慕衍那样难钓的,自然也不乏谢轩这般好钓的。
“小叔叔若真想还我,改日空闲了找我便是。”
简短一句话,已经约定好下回见面。
“好。”
单应下这一字,谢轩的心间狂跳了几分。
他将帕子叠的方方正正放入了袖口中,余光定格在林晚的侧颜,竟舍不得移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何况是她这么美的。
他读了万卷圣贤书,却还是个俗人。
廊间,日光下。
俊男俏女并肩而立,溶于身后的雪景之中,美得好似一幅画卷。
“姑娘,您瞧那边。”
苏陶陶姗姗来迟,顺着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瞧见林晚同一年轻男子相聊甚欢。
那男子她也认识,是谢家三郎,谢轩。
谢家是商贾之户,论门第不及晋国公府的千分之一,但与寻常百姓家相比,大抵又好了许多。
若谢家三郎与林妹妹相配,还得算林妹妹高攀了才是。
所以……姨母这是急着将林妹妹打发去别处?
她心里顿时一慌,可不能因为这谢二郎叫自己的算盘落了空。
四周观望了一圈,问道:“二哥哥怎么还没来?”
柳儿瞧见自家姑娘急红了眼,有些不明所以,“姑娘,二公子在书院呢,怕是不来了。”
苏陶陶差点忘了,二哥哥这人不喜热闹,平日里鲜少参加宴席。
这可如何是好。
“你去书院寻二哥哥来宴席,就说是我有急事相告。”
柳儿面露难色,“姑娘……奴婢只怕是请不来二公子。”
她虽没明说,苏陶陶也知晓她的意思。
平日里,自己同二哥哥话都说不上两句,又怎会因为自己有急事,他便前来赴宴……
她咬咬唇,又道:“你去试试吧,指不定就来了呢。”
柳儿没法子,只能照办。
——
书院。
裴慕衍正翻看着一张泛黄的牛皮纸,上头雕刻着许多图案,以及难以辨别的文字。
“听说裴二公子找我?”
来人是府医张少白。
他撩开厚重的门帘,嘴里叼着根药草,吊儿郎当地迈了进来。
容貌英俊带有一丝痞气,就是那一头白发着实有些碍眼。
算是人如其名,少白、少白,少年白了头。
他走至裴慕衍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皮纸,笑脸吟吟地开口:“新发现的?”
手中皮纸被抢,裴慕衍并未恼羞成怒,反倒接了他的话,“前几日在周府搜罗到的。”
张少白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还真如你先前所猜测的那般,这是闽南的巫蛊之术。”
裴慕衍眉眼一挑,“你能看懂?”
张少白吐了嘴里的药草,将牛皮纸举过头顶,左瞧瞧,右瞧瞧,眉头紧皱,故作玄虚地开口:
“这张牛皮纸至少保存了上百年,算是个老古董。平常人兴许瞧不出个所以然,但于我而言没啥问题。”
“只可惜……有些文字和图案磨损了,所以……”
“我也瞧不懂。”
裴慕衍:……
他一个刀人的眼神飞了过去,夺回了那张牛皮纸。
张少白大为受伤,委屈巴巴道:“二郎,干嘛那样看我,方才我刚被你的远房表妹伤透了心,这会儿你又拿刀子戳我。”
裴慕衍被他恶心得不行,抓了重点反问,“远房表妹?”
张少白点头,“就那个生得比西施还好看的美人儿。”
裴慕衍白他一眼,“你见过西施?”
张少白憨笑,“打个比方而已,你这人就是没情趣!”
似懒得听他胡扯,裴慕衍直接问:“她怎么你了?”
呦,还好奇上了。
还是第一回瞅见,裴慕衍对哪个姑娘如此好奇。
这两人铁定有猫腻。
“昨日瞧见她脚受了伤,我好心配了一副药给她,结果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是庸医来着。”
一炷香前,翠桃将那桶没泡过的药水倒在了后院,正好被张少白瞧见,也听到了翠桃吐槽自己是庸医的话。
仆随正主,翠桃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必定是那林氏女子嫌弃自己的医术。
裴慕衍唇角上扬,“她眼光还挺准。”
张少白:你礼貌吗?!
他刚想出言反驳,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二公子可在,苏姑娘有急事,唤您去水榭一趟。”
裴慕衍给张少白递了眼色,“你去回了她,就说我有事,暂时走不开。”
张少白饶有兴味地“啧啧”了两声,一脸坏笑的看着裴慕衍,
“你确定不去?我刚刚可瞧见你那远房表妹,同一位男子相聊甚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