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盼晴急忙伸手扶大哥,可是她力气太小,个子又矮,根本扶不住失去了意识、直往地上倒的大哥。
只得用脑袋和双手死死的撑住倾斜的大哥,一边喊道:“田师傅快来,我哥晕倒了!”
不远处的田师傅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帮忙架住沐安国,又喊了一个同事,拿来一块大木板,把人放平,抬起来就往医院跑。
人送进了急救室,需要交费时,田师傅和同事小张都局促地搓着手。
他们都没带钱,沐盼晴默默的去了收款处。
没过多久,医生就从急救室里出来了,下了诊断:长时间饥饿导致营养不良,又劳累过度才晕厥的,已经挂上了葡萄糖,过一会就能醒。
说完医生就走了,这年代这毛病太常见了,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沐盼晴愤怒的瞪了田师傅一眼,她哥一个月工资粮食都给他们家,还把哥哥折磨成这样,旧社会的地主都没他这么狠。
田师傅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没吱声。
沐盼晴跑到医院的收发室,商量借用一下电话,值班的大爷本来不允许,听她要往武装部打电话,就没再拦着。
沐盼晴哭着把哥哥的凄惨模样告诉了三舅,韩素明也十分愤怒,马上给县里的战友打了电话。
县里的派出所一介入调查,县供销社也赶紧派了一位孙副主任来了解情况。
沐安国是个老实孩子,公安人员问什么就回答什么,田师傅在一旁急得直冒汗,恨不得堵上沐安国的嘴。
后来发现孙副主任和公安同志都没用好眼神看他。
急忙解释,“我媳妇是抠搜了些,我真不知道她一天只给小沐两碗稀饭吃,小沐也没跟我说过这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派出所的刘同志严肃的说:“这是剥削,新中国已经成立这么久了,你还敢剥削劳动人民。”
田师傅吓了一跳,“公安同志,我们家六个孩子,穷得快吃不上饭了,可不敢剥削人。”
刘公安继续训斥,“你家负担重,就是压榨别人的理由吗?”
孙副主任急忙打圆场,“他们都是工人阶级,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能在人民内部解决,就在内部解决吧。”
田师傅也赶紧说:“一会回去就批评教育我媳妇,我真不知道有这事。”
刘同志知道这师徒间的纠纷,闹大了对沐安国也没有好处。
没危及到生命,也没触犯法律,对田师傅也是教育为主,就顺势说道:“那你们先协商解决,我会关注这事的最终结果。”
又对沐安国说道:“你好好养病,新中国绝不允许剥削工人阶级的事情存在。”
说完也不理其他人,板着脸走了。
孙副主任安慰沐安国,“住院的费用单位报销,安心养好身体,这事我回去汇报后会有一个处理结果的。”
说完拿了交费的收据,瞪了一眼田师傅也走了。
谁都不傻,沐安国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干活,他不知道谁信呢。
田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安国,师父对你不错吧,也教你开车了,你师母是不对,可师父一大家子还靠我养活,你咋就不能给师父说几句好话呢。”
沐安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沐盼晴怒了,“田师傅,教我哥学开车是上级决定,你不教我哥也得教别人。
当初上班时,我爸妈尊重你,还给你送了二斤肉、二斤白糖、两个水果罐头、两瓶酒的拜师礼。
你答应会好好照顾我哥,结果照顾到医院来了,你不亏心吗?
我哥被折磨成这样,只是在单位上班累的吗?下班回去是不是挑水劈柴啥活都得干。
我哥一个月赚十八块,买玉米面都能买二百来斤,你们一天就给他两碗稀溜溜的大碴粥。
刚才公安叔叔说得没错,你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比周扒皮还黑心。”
“行了,您赶紧回吧,您在这,我哥休息不好。”
田师傅被怼得哑口无言,看了一眼呆愣愣的沐安国,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沐盼晴也气大哥逆来顺受,不会保护自己,拿出书包里的空饭盒,气咻咻的走了。
大哥饿狠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她只买了一碗小米粥、一个素包子、一个煮鸡蛋。
还好出门前妈妈给了两斤粮票,不然她兜里有钱都买不来吃的。
大哥吃完了饭,沐盼晴也冷静下来了。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沐安国,“大哥,你还想上学吗?”
沐安国猛地抬起头,“爸妈同意我念高中了?”
“大哥,你和爸妈说过你一定要念高中,非常想考大学吗?你想做的事,不说出来别人怎么能知道呢!”
沐安国闷闷地回答:“没和爸妈说过,我考上县一中后,爸妈愁眉苦脸的,我想着家里困难,不念就不念吧。”
沐盼晴叹了口气,“大哥,你不说,爸妈怎么知道你想考大学呢?再说了,就算爸妈不同意,你也要想办法说服他们,也可以找外援,找姥姥、舅舅他们帮你呀。”
“还有,田师母克扣你的粮食,一天就给你两碗稀溜溜的大碴粥,还不停的指使你干活,你自己反抗了吗?
你没听说过,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吗?如果你不是逆来顺受,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吗?田师母贪便宜、刻薄是有错,你不反抗也有错。”
沐安国愣愣地看着沐盼晴,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向瘦弱的小妹原来是这样的伶牙俐齿!他忍让也是错的么?
看着沉默不语的大哥,沐盼晴也无奈了。
只得转移了话题,“医生叮嘱必须吃些有营养的,我去买两袋奶粉去。”
沐安国急忙喊住她,“晴晴,咱们哪有钱啊?”
沐盼晴得意洋洋地说:“我有钱,放学了我就去采野菜换钱,现在攒了不少了。”
“大哥,如果你想继续念书,我们一起攒学费,我还认识了一些药材,那个卖的钱比野菜还多。”
沐安国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小妹,心里五味杂陈,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居然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想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