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怀急忙跟了过去,吴野的门没锁,吴建才一推开门,冷白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映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仿佛碎裂的星光散落一地。
地上散落的是一个破碎的雪花球,里面的雪花和小屋残骸混杂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
吴野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紧贴着裤缝,低垂的眼眸掩不住内心的忐忑,“对不起,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浓重的自责,“玻璃球,刚刚不小心碰碎了。”
那些碎片在他手心里发出微弱的“咔嗒”声,冰凉得像冬夜里的霜。
“这个雪花球,是不是还会放歌?”吴建才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从喉间挤出来的。
吴野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问,迟疑着点了点头,“对。”
“是小柔买的,对吗?”吴建才抬起头,眼中复杂的情绪像波浪般涌动,语气却平静得让人心寒,“买来送给你的。你那天来的时候恰巧是平安夜,她说,一个小孩孤孤单单,买个玩具,多好。”
他说着,将雪花球轻轻放在桌上,动作出奇地缓慢,却显得格外沉重。
孟心怀站在一旁,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游移在地上的碎片和吴野脸上的阴影之间。
“吴哥,我……”孟心怀尝试开口,声音却有些干涩。他知道,吴野接下来会挨打,可能比以往更重。
真不知怎么想的,今天挨打的人非得凑个双数是吧,孟心怀皱着眉头,他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骤然落下,打得房间里回音四起。
“果然,你这个杂种就是不配别人对你好!”吴建才怒吼着,双眼布满血丝。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向吴野的胸口。
吴野被一脚踹倒,瘦弱的身体狠狠撞在墙边,蜷缩着,疼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捂着胸口,嘴唇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孟心怀看得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吴野,急切地说:“吴哥,我看他是不是不行了?一般打孩子不都打屁股吗?你别……”
“出去。”吴建才说道,“把门关上。”
孟心怀站在原地没有动,吴建才将绑在裤子上的皮带取下来,“出去。”
孟心怀还是没动,这男主被打死了,就全剧终了,他接下来怎么活都不知道。
“要打就一起打吧!”孟心怀心一横,“他被打死了,姚嬢嬢他们肯定会说闲话,到时候对吴哥指指点点的,我不愿意看到他们说吴哥!”
“如果打人能发泄不满的话,吴哥打我就行了!”
孟心怀说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绿茶。
吴建才取下了带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用衣脚擦了擦。
孟心怀以为吴建才在思考,心里松了口气,谁知吴建才趁他不注意,直接将他整个人给推到门口,从里边把门反锁上。
紧接着,就听到皮带打在肉上的声音,孟心怀只能无助地站在门口。
刚刚吴建才说,吴野来这里的时候江柔为了欢迎他,给他买了个圣诞雪球。
这说明,吴野是被接过来的,之前也并没有和吴建才一起生活,无论是姚红还是王保华对江柔的评价都是极其好的。
今天吴野也很奇怪,他不可能不知道,江柔的东西不能动,特地把雪球打碎,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就单纯的讨一顿打?
屋里没了动静,孟心怀后退几步,走到客厅的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吴建才从里屋出来,应该是打的有些累了,他瘫坐在沙发上。
“心怀啊。”吴建才喃喃道,“你说啊,老天爷怎么看不惯好人啊。”
孟心怀没有接话茬,他心里担心吴野,但现在吴建才坐在自己旁边,自己又不能直接走开。
“江柔还没有满三十啊。”吴建才从一旁拿起一瓶白酒,直接拧开倒进自己嘴里,“那么好的女人,怎么会嫁给我啊。”
孟心怀坐在吴建才旁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怎么和江柔相遇的,吴建才酒喝的有些多,说话也含糊不清,再加上孟心怀心里挂念着吴野,也没仔细听。
念念叨叨说完,孟心怀大致明白,是吴建才高攀了江柔。
江柔是大学毕业,这个时代的十八线小城市有一个女大学生是很稀奇的事情,两人进了同一个公司,吴建才干的底层工作,而江柔是做办公室的。
江柔不嫌弃吴建才是从乡下上来的,觉得吴建才体贴能干,不顾家庭反对直接嫁给了吴建才,两人过得倒也是好,后来吴野来了,没过多久,江柔就难产死了。
“吴哥,你喝多了去休息吧。”孟心怀将吴建才扶回卧室,听着吴建才躺在床上开始打鼾,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男主的屋子里。
屋里没有开灯,外边零星的路灯留下的光晕,成为整个屋子唯一的光
吴野缩在墙角,没有起来。
吴建才刚刚打人比平常更狠,和他预想的一样,自己满身都是伤,脸也肿起来了,接下来的两天自己应该都不会再去学校了,楼下的王保华也没有理由再上来。
“吴野,你还好吗?”
孟心怀将卧室的灯打开,就瞧见吴野小小的身子缩在一起,看起来整个人都可怜巴巴的。
本来进来之前,还想和吴野说说,不要动江柔的东西,但是小孩就这样靠在床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疼死了吧。”孟心怀的声音低沉,眼神却透露出关切。他蹲在吴野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的伤口。
吴野的脸肿得厉害,嘴角还有一块青紫。他拉开吴野的秋衣,瞬间吸了一口冷气——一道道皮带抽打的痕迹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血。
“有没有医疗箱啊?”孟心怀语气急切,眼中流露出掩不住的担忧,“身上有的地方裂口子了,得消毒,不然感染怎么办?”
吴野却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孟心怀愣了一下,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他盯着吴野的眼睛,那双眼里没有痛苦,也没有反抗,只有一种麻木得让人心疼的顺从。
“吴野,我们逃吧。”孟心怀抓住吴野的手,声音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逃得远远的,离开这里。”
吴野愣住了,抬头看着孟心怀。
对方的眼神炽热,像是一束穿透浓雾的阳光,让他觉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