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呦呦,“没错就好,我怕误伤了好人!
你和齐爷的事我管不着,我今天是替齐爷办事,和你也没关系。”
回头问道,“齐爷,左手还是右手?”
齐爷,“先从左手起吧。”
梅呦呦,“五指哪根?”
齐爷,“顺着来吧。”
梅呦呦,“从大往小顺,还是从小往大顺?”
杜长庚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是那种刀架在脖子上要落不落的恐惧。
胯下有些湿意传来,他吓尿了。
齐爷哈哈大笑,“从小到大吧!”
梅呦呦道了声“知道了”,抓过杜长庚的左手,手起刀落,小拇指被齐根剁下。
断指被她一脚踢开。
却是踢到了齐爷脚边,吓了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梅呦呦,“不好意思,忘了问齐爷断第几节了。”
齐爷:这还真是来抢他买卖的呢?!
“啊!”
“啊,啊!”
杜长庚和人群几乎同时发出尖叫。
刚才杜长庚被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这会儿却跳起来追打梅呦呦。
“你个贱,人,啊,看我不打死你!”
失去了一根手指的左手,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右手又想攥住左手,又想过来抓住梅呦呦。
梅呦呦躲了几下,身上脸上也沾到了血。
她用手抹了一把。
【他大爷的,这是要姐天天拿血洗脸吗?】
在杜长庚又一次扑来时,她飞起一脚把他又踹回地上。
上去又补了几脚。
“不是喜欢打女人吗,今天让你也尝尝被女人打的滋味。”
有齐爷的手下过来把他摁在地上,“老实待着,明天不还钱,再砍一根!”
梅呦呦提刀又来到杜秋兴身边。
母子二人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慌了神,这么多年被杜长庚打、看着杜长庚被打,都没有今日来的恐怖。
二人浑身战栗。
杜秋兴,“你要干什么?”
梅呦呦,“怎么不叫岳母了?”
杜秋兴,“岳,岳母。”
梅呦呦,“你别叫我岳母。当不起!
玉荣这一年在你家过的什么日子,你最清楚。
是什么样的日子会让她觉得比死了更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不至于?不至于挨几顿打就寻短见?
你母亲挨了几十年不也还在挨,你挨了二十年不也还在挨,她刚挨了一年,怎么就挨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她矫情?
她挨打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在庆幸,幸亏有她在,不然挨打的就是你?
她被造谣的时候你不去澄清,你是不是也认为她早晚都会走到那一步?
她今天要被送去还赌债,你是不是认为她活该?”
梅呦呦的话像是连珠炮,噼里啪啦砸下来。
杜秋兴冷汗都下来了。
“岳,不,我没有。
您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我也是自身难保,护不住她,是我对不起她。
她怎么样了?
听说您把她救活了?”
梅呦呦,“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问问。
不然,今天你这手也就别想要了。
你既然知道护不住她,她再回来也是个死,那我就不让回来了。
你给她份和离书。
至于那十五两银子的聘礼,我会尽快还给你们。
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没等杜秋兴回答,身后的杜长庚骂道,“和离书?你休想!”
目光像是淬了毒。
梅呦呦对上杜秋兴了无生气的眼睛,“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不想再搭理这二人。
又想了想,扭头又对杜秋兴道,“谁让我心软呢,我就再多说一句:人不自强而人恒侮之!”
自己慢慢体会吧。
梅呦呦并没有为难他们,甚至连鄙视的眼神都没有。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层意思,看到这母子俩,就想到原身,也是这样窝窝囊囊活了一辈子。
今天她在他们面前闹了这么一出,如果这二人想改变自身处境,应该会有样学样。
不说也像自己这样剁掉杜长庚的手指,但起码趁他睡着揍他几棍子总能做到吧?
一顿改不了,那便多打几顿,总有怕的时候。
希望自己说的那句话能点醒这母子二人。
杜长庚还在骂。
梅呦呦转过身,一脚踢在他的嘴上。
“你骂我,我只当狗叫。你要是报复,或者去报官,我还高看你一眼!”
一个大老爷们,学泼妇骂街,真是没品。
打完人,梅呦呦心中的恶气总算出了一半。
把刀还给齐爷,“幸不辱使命。小妇人还有事,就不打扰齐爷您办事了。”
齐爷:你大爷的!
我指使你,替你报仇?
这趟活儿干的,真她娘的别扭!
梅呦呦又看向众人,道:
“哪位要抱打不平,或者去报官的,能不能请晚些时候再行动,我还要再去找个仇人。
请大家给我留出一点时间。
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其实她这样说就是把众人推到了道德高地,她伤人是不对,可他杜长庚做的事能摆到桌面上说吗?
恐怕是任谁的女儿受到这样的伤害都会想杀人吧?
何况她还说了,她还有大仇未报。
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看热闹不嫌事大,她相信村民不会阻止她走。
更何况这个杜长庚人缘亲缘都太差了,老婆儿子都不帮他,还有谁帮他?
再者说了,自己这是在替齐爷办事呀!呵呵。
所以她断定自己十有八九能全身而退。
人群中有人问,“仇人是谁呀?”
梅呦呦冷冷地看过去,又扫视了一圈众人,道,“造谣我女儿扒灰的人!”
人群里好多人都缩了一下脖子,紧紧闭上了嘴巴。
梅呦呦快到门口时,听到身后的齐爷问,“喂,还要不要刀?”
梅呦呦:【这是不把我送进大狱不甘心啊!】
梅呦呦回头,“多谢齐爷了!
不过我不能带凶器过去。
临时找武器,算是打架互殴。
要是带着凶器去,就是故意寻衅伤人了。
这罪名的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齐爷扔了刀给手下,哈哈大笑。
有意思!
梅呦呦大摇大摆走出了杜家。
村民各怀心思,不愿拦的,不想拦的,不敢拦的,反正没有一个人拦着。
一到院门口,就看见来时坐的那辆马车。
车夫在人群中冲她招手,“这里,这里,咱们现在去哪儿?”
梅呦呦,“你怎么还没走?”
车夫“嘿嘿”一笑,“看你这一出一出挺热闹的,比那戏台子上唱的还好看,我这不还省了看戏钱了嘛!”
梅呦呦,“你可真够闲!我现在要去瓦子里。”
车夫,“好咧,您请上车,这次不要钱!”
这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梅呦呦刚要上马车,就看到车厢里还躺着一位,裴大夫。
“裴大夫怎么不进去看?”
裴大夫闭着眼,“没兴趣。”
梅呦呦,“那我给你个有兴趣的呗?”
裴大夫瞬间来了精神,“师傅您快说!”
梅呦呦,“想必你也听到了吧,我把里面那人的手指剁下来了,你帮忙给他包扎包扎呗。”
裴大夫,“您等我?”
梅呦呦,“我头里走着,让他等你,你后头坐车追过去就行。”
这还真成了狗皮膏药了。
车夫老大的不情愿,怕错过精彩部分。
却听梅呦呦下一句,“你给他车钱就行。”
这下二人都满意了。
刚好旁边就是周云飞。
裴大夫一把把他手里的药瓶夺过来,“你那点伤用不了两瓶。”
这时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算了,懒得想!
出了院门,沿着村路往南,走个三里地就是瓦子里,很快就到了。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放在往常,庄户人都开始准备睡觉了。
而今天,横头村几乎倾巢而出,都跟着跑出来看热闹了。
看女人砍人,可比看男人挨揍好看多了!
村口有一垛烂土坯,应该是谁家建房子剩下的,风吹雨淋成了一堆垃圾。
梅呦呦爬上去坐下来。
跟过来的众人也围了过去。
看人到的差不多了,她便开始了以二人转为主基调的表演唱:
有个女人,烂心肝呀。
在娘家时,就不安分啊。
跟同村的,有勾连啊。
明着的相好,有好几个呀。
暗里多少,咱也说不清啊。
有人为她打架,差点出人命呐。
好小伙祸害了好几个呀,
十里八乡有丑名啊。
娘家没法,只好把她,
嫁了呐。
附近无人把她娶啊,
找的婆家三十多里地呀,
她娘家本想求安生呀。
谁想她又把坏心思生呀
欺负寡嫂,她把侄女卖呀
银子卖了十五两呀,
在婆家村里养龟公呀,
看到个男人就走不动路呀,
吓坏了村里的好后生啊。
南邻北邻因她养了狗哇。
东邻西邻也不得安宁啊……
梅呦呦唱得起劲,黑压压的人群刚开始时还能听到叽叽喳喳的讲话声,等她一开嗓就都静了下来,没有一个喧哗的,都在认真听她的唱词。
瓦子里的村民听到声,也有人开始走出家门,往这边来。
人越聚越多。
梅呦呦唱了一段后,开始哭诉。
哭早死的夫君,哭大儿子腿伤没得到救治,哭大女儿惨死,哭小女儿被卖,哭在婆家的种种不易……
眼泪有没有不要紧,声是哭腔就行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境况都大差不差,谁没有或多或少受过婆婆的磋磨?
非常容易引起共鸣,共情。
人群中不时传出抽泣声。
哭诉完,又唱了一遍前面那段二人转。
刚唱到一半,高家来人了。
谢英和她男人高永康挤了进来。
“大嫂,你这大晚上不在家睡觉,大老远跑到我家来嚎什么丧?
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谢英张口就骂。
人高马大的高永康也是气势十足,一副干仗的模样。
“赶紧滚,竟敢跑到我们村撒泼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