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呦呦只是想救女儿,并不想显摆自己会的这点小常识。
“是真的,这就是个小技艺,您要想学回头我教您。
您现在先给两个孩子看看。”
但她低估了一颗执拗的求学心!
裴大夫,“他们这都是小伤,我给小姑娘开个方子拿些药吃吃就好;那个小伙子就是简单的外伤,涂些药就行。
您还是先给我说说这个怎么度气!”
顿了顿又道,“你要多少钱都行!”
梅呦呦简直有些无语,“我这里好说,麻烦您先看完病,看完我就教你,简单,很快的。”
裴大夫仿佛这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专职是什么,赶忙示意玉荣,他要把一下脉。
梅呦呦帮着把玉荣的棉袄袖口往上一推,玉荣手腕上青紫交加的伤痕一下子就映入了大家眼帘。
梅呦呦“唰”地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玉荣红了眼眶,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衣襟上,嘴唇嗫嚅着却什么都不肯说。
梅呦呦,“是你公爹,那个杜长庚打的?”
玉荣眼泪落的更多,最后微微点了一下头。
梅呦呦,“身上是不是还有?”
玉荣臊红了脸,不肯再说。
梅呦呦四下看了看,后悔来错了地方。
这个医馆太小,没有单独的诊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掀开玉荣的衣服。
当下就想换地方,刚拉起女儿的手,就听裴大夫道: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胳膊都被打成这样了,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给你们多开点外伤药,你们自己回家涂。
涂前先用温水擦洗干净,温水要净锅烧开再凉凉的,帕子也要用开水煮过凉凉,要柔软一些的。”
梅呦呦连连点头,觉得来这里应该是来对了,这个古代的大夫居然懂得朴素的消毒原理。
“那就麻烦大夫一块开上吧。”
说完又坐了回去。
屁股刚坐到板凳上没有五秒,又站了起来。
胸口憋气,坐下更是憋得难受。
裴大夫把过脉,开了方子,抓好了药,外带一瓶药酒。递给梅呦呦,道:
“师傅,您要不嫌弃就去我后院煎药,北屋是我一人在住,您要不嫌弃可以在那里给孩子上药。
这药酒您会用吗?”
梅呦呦: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师傅了?我怎么不知道?
但也表示非常感谢。
想想自己下面要做的事,不如先找个客栈住下。
反正这个呆子说多少钱都行,定是个不缺钱的,到时收他个十两八两的不算亏心!
思及此,道,“我们打算去客栈,就不麻烦裴大夫了。”
又再三要求裴大夫给周云飞处理一下伤口。她们先去找客栈,回头来接他。
问裴大夫一共多少医药费。
裴大夫死活不要,说免了。
梅呦呦不依,说一码归一码,医药费必须给。
见她态度强硬,裴大夫收了他们84文钱。还指给他们旁边的客栈。
母子五人出了医馆,果然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家客栈。
梅呦呦先把四个孩子安排住下。
让大春借了客栈的锅灶去烧水,好让玉荣擦洗。
又教二丫给她姐姐擦药油。
天色渐晚,又去街上给他们买了些吃食和几身旧衣服。
她现在只能是这个消费水平了。
扣除一会儿要支付的马车费,卖小推车的钱只剩下不到200文了。
把大春叫到旁边,把这些钱交给大春,嘱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项。
大春,“娘,你不跟我们住吗?”
梅呦呦,“娘有事,今晚可能回不来。明天午时我要是还没回来,你就带弟弟妹妹回家,玉荣就交给你了。你是大哥!”
大春觉得娘这话味道不对,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让他发慌。
“娘,你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去找妹夫他爹算账?
我跟你一起去!”
梅呦呦止住他的话头,“我先去看看,不会有事。你得守着玉荣,防着她再想不开。
再说了,咱们家只有我们两个大人了,不能都搭进去。弟弟妹妹还小。”
她的私心,这次不想几个孩子掺和进去。如果闹大了,官府追究起来,要治罪,有她一个人顶就够了!
大春抹了一把眼泪,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也不再纠结,只是让他娘保重。
离开几个孩子,到医馆接上周云飞,裴大夫还想让她先教他度气。
“师傅,您先别急着走啊,您教我呗?您不是说简单,很快的吗?”
梅呦呦,“我今晚有急事,必须立刻去办,明天回来一定教您。”
裴大夫,“师傅,反正您不教我,我今晚肯定也睡不着觉,您去哪里,不如我跟您一起?
走吧,我这就关门,请等我片刻。”
梅呦呦无奈扶额。
这还赖上她了!
又想,去就去吧,说不定一会儿还能用上。
当下又让他照着周云飞的药又拿了一瓶,给了周云飞。
“我现在没带钱,回来后给你。”
裴大夫连忙摇手,想说不用,又想到梅呦呦的坚持,便什么也没说。
三人坐到车上,梅呦呦拿出数好的车费递给马车夫。
“大哥,到了村里您就可以走了。这是五十文,我现在手头不宽裕,您也别嫌少,先拿着,以后有机会再补。”
车夫连忙接过,“不少了,不少了,没见过您这么敞亮的人。”
还是个女人。
刚才买药都没钱了,也不说跟他还还价。
他都觉得这钱拿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妹子,天这么晚了,您不回来吗?我看您几个孩子都住下了。”
梅呦呦,“还不知道,到时再说。”
车夫,“那您这是要干什么去?要我说呀,您一个寡妇失业的妇道人家,去了能讨到什么公道?还不如明天去找找他们里正。今天太晚了。”
梅呦呦知道人家这是好意,谢过也没多解释。
一行人直奔横头村。
此时杜家,热闹非常。
院门外围着几十个看热闹的村民。
院子里,几个黑衣汉子拿着棍棒围着杜家一家三口。
杜秋兴扶着他娘在地上坐着,两人披头散发,看来被打得不轻。
也不知是被谁打的。
杜长庚被一个黑衣人踩在脚下。
那人用大刀片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脸。
“到点了,该还钱了。
你不是说拿不出钱就用你儿媳妇抵吗?
人呢?
你耍我们是不是?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也交不出人,那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来人,给我打!”
一声招呼,几个黑衣人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打得他哭爹喊娘,鬼哭狼嚎不成人声了。
这帮人会打,专挑最怕疼的地方。
这会儿都爬不起来了。
梅呦呦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原以为要打一场硬仗,没想到还能捡个便宜。
村民中有人认出了她,喊了一声,“玉荣娘来了!”
她能度气救人的事早就在村民中传开了,这会儿见了她,既敬又畏,纷纷给她让路。
梅呦呦来到近前,冲几位黑衣人福了福,算是见过礼了。
领头的齐爷不认识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你是谁?来平账的?”
梅呦呦上前又跟他见了礼,“齐爷,我只是来这家问点事。”
杜长庚看到是她,顿时来了精神:
“齐爷,您放了我,把她抓起来。她是我儿媳妇的娘,今天就是她带走了我儿媳妇,您管她要人。”
一个黑衣男子上去又是一下,“闭嘴吧你!”
梅呦呦又道,“齐爷,等您这里的事了,我想问这姓杜的几句话。”
那个齐爷觉得梅呦呦这个女人有点意思,刚才院门口村民的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女人能把死人救活?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你先请吧。”
梅呦呦恭敬地道,“小妇人不敢僭越。还是齐爷您先把事办完吧!”
齐爷也不与她多废话,一招手,“来人,给我先摘他一根手指,明天再不还钱,就再摘一根。”
没等他手下的黑衣人有所动作,梅呦呦再次施礼,“小妇人愿意代劳。”
齐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恶趣味,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怎么“代劳”。
他把手里的大刀抛出。
本以为梅呦呦会吓退几步。
不想却被梅呦呦伸手一捞,稳稳接住。
齐爷:行啊!
有好戏看了。
梅呦呦来到杜秋兴母子身边,蹲下来。
杜秋兴叫了声“岳母”,闵氏叫了声“亲家”,被梅呦呦抬手打断,“两个问题,我问,你们回答我就行了。”
母子二人点头。
“我女儿身上的伤是谁打 的?”
二人不吭气。
闵氏偷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杜长庚。
梅呦呦对着杜秋兴,道:
“你不吭气,我就默认是你打的。
第二遍个问题,你父亲欺负她,或者骚扰过玉荣没有。”
没等杜秋兴做出什么反应,那厢杜长庚就开了骂:
“谁他娘的在胡说八道, 你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身上扣。
我就告诉你,你那女儿是我打的。
怎么,老子花钱买来的,老子供她吃供她喝,她还敢不听老子的话。
打她几下怎么了?
她不想活了是她自己的事!”
他就不信了,这么一个温温柔柔、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敢替齐爷剁他手指?
梅呦呦提着刀来到杜长庚跟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道:
“杜长庚,对吧?喜欢赌钱,喜欢打老婆,喜欢打儿子,喜欢打儿媳妇。
我说的都对吧?”
杜长庚脖子梗梗着,道:
“对,都对,你说的没错。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屁用没有,一个赔钱货,我打他们怎么了?
再说了今天是我和齐爷的事,轮得到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