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纪老夫人吃完最后一口燕窝粥,放下碗筷让丫鬟们撤了残羹,漱口净手,赵嬷嬷走了进来,汇报了这两天的事情。
纪老夫人扶着她的手起身,叹息一声:“我这儿子啊,真是糊涂昏聩,不辨是非,耳根子又软,真是被他爹给养废了。
这要不是我亲生的,早被我给打死多少回了。”
从他忤逆自己,执意娶了沈氏,老夫人就对纪伯忠彻底失望,大家族结亲并不只是考虑门当户对,还有人品教养。
那沈玉岚除了一张脸能看,气度心胸都差很多啊,真的不是当家做主母的料子,当妾室才是最合适的。
可惜, 妾室的命主母的心啊, 这不,家里被她搞得一团糟。
还一心的贴补娘家,甚至把她沈家跟自家的武安伯府来比较,老夫人一眼看穿她的那点儿小心思,看着都发笑。
教训都懒得教训,有些人不值得,真的管教她,反而给了她撒娇卖惨的机会,让儿子和自己离心。
老夫人索性不管,除了过年过节见一面,等闲别来自己面前晃。
她唯一插手的就是把长孙接在身边教养,养在她身边肯定要废掉的,知义,知礼俩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大孙女儿,老夫人心情复杂,当年给自己下药的事儿,她是知道这孩子冤枉,可是她不走,在这府里也没好日子过啊。
她默许了纪星念的离开,没有插手她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要过,没人能帮得了她。
“那孩子,心里是有恨的,他们造的孽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不必多管了,只要死不了,都不算什么大事儿。”
赵嬷嬷道:“可是陈福出事儿,他毕竟是您的陪嫁大管事儿,咱们也不管了吗?”
“哼,这些年他早就不跟老身一条心了,狗就是狗,谁给的骨头多,就对谁摇尾巴。
我那好儿子以为把他拉拢走,就能拿到我的嫁妆了,就能夺走我的产业了?真是痴心妄想。
自己手段不够,降不住自己养的畜生,怪谁呢?让他自己处置吧,这不是他一心想要的当家做主吗?
把陈福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去给了他,别来烦我。”
赵嬷嬷不吭声,低头伺候着,等着老夫人骂完了,她从不当面骂侯爷,母子俩见面是母慈子孝,但是赵嬷嬷知道她有多嫌弃侯爷。
“给那丫头送些穿的用的,毕竟是侯府千金,不能寒酸了。”
“是。”
“表小姐那边……”
“哼,自己想要体面,又不肯刻苦用功,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想拿我去压着我自己亲孙女儿?
当我跟她们姑侄女一样傻的吗?打发她走了,看着心烦。”
“是,您息怒,保重身体呀。”
老夫人摆摆手,让她下去,小丫鬟扶着回了内室,取出一个盒子来睹物思人, 眼底闪过泪意,父亲弟弟若是还在,她的日子肯定不会过成这般样子的。
赵嬷嬷打发走了沈如娇,她恭恭敬敬的离开,一出门,脸上的恨意就掩饰不住了, 死老婆子也护着那个贱人吗?
血缘亲情就那么重要?
哪怕纪星念离开五年,她还是护着纪星念的。
紧跟着,就看到赵嬷嬷带着人去给纪星念送东西,沈如娇眼底的嫉妒都藏不住, 去找祖母来教训纪星念,竟然是一步臭棋。
“表妹,怎么在这儿吹风啊?妹妹真的回来了吗?”
二少爷纪知义回来,步履有些匆忙,一早收到消息,他告了假往回赶,好好地怎么把那个祸害给接回来了?
“二表哥,你回来了。”
沈如娇话没说完,眼泪就滚落,纪知义心疼道:“是不是她给你受委屈了?怎么还哭了?真是个祸害,进门就闹得家宅不宁,谁想着把她给接回来的?”
“不是表姐,是我自己没用,我没有照顾好姑母,没有孝顺好老夫人,我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只是表哥,姑母都昏迷不醒,我真的是六神无主了,二表哥,我不是故意耽误你学业的。”
“你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那个祸害呢?”
“我刚去请表姐,想让她和我一起侍疾,可是她不让我进门,把我赶出来了,她讨厌我,我也能理解,毕竟我只是寄人篱下,不是侯府的正经主子。”
“你别这么说,在表哥心里,你才是我的妹妹,表哥帮你出气,看看她敢怎么忤逆亲哥哥。”
沈如娇再次升起斗志,二表哥可不是三表哥那么没脑子的,二表哥主意最多了,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纪星念还是被冬阳给喊起来了,不是吃饭,是老夫人派人来送东西, 冬阳更高兴,催着她赶紧起:“大小姐,老夫人还是惦记您的,只要老夫人原谅您了,您还是侯府大小姐啊。”
纪星念迷迷瞪瞪起床,喝了一杯参茶,终于清醒过来,“祖母是个明白人啊,可惜没有子孙福。”
参茶是她在山上自己挖的,已经没多少了,穷文富武,道观的日子之所以艰难,也是因为她习武修行需要大量的资源啊,财侣法地呀,不管做什么,没钱是不行的。
她想起祖母的面相来,是个多灾多厄的,她以为万事不管就能清净了,却不知道有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该来的注定会来。
赵嬷嬷看着寒酸的院子, 脸上带着怒意:“谁给大小姐安排的院子?侯府的嫡出千金,住这种地方,侯府穷的没有院子住了吗?”
丫鬟禀告:“是陈大管家。”
“这个老狗,真是作死!”
奴婢就是奴婢,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作贱主子呀,他自以为揣摩到了主子的心思,刁难大小姐,万一以后他们父女和好了,大小姐第一个饶不他。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看不透这个道理,活该遭报应。
只是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谁把那小丫鬟救出来的,还折磨的他一身的伤啊?
听说不像是人做的,很是诡异,难道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冬阳急匆匆来招呼赵嬷嬷:“小姐昨天赶路辛苦,晚上又收拾院子,很晚才歇息,怠慢嬷嬷了,您先坐着,奴婢给您沏茶。
这里就奴婢一个人伺候着,嬷嬷恕罪啊。”
变相的告状呢,赵嬷嬷看了她一眼,才一天,就对大小姐这么忠心的吗?
“不妨事,老奴也是奴才,等着主子召见才是应该的,你忙你的吧,回头等着老夫人安排吧。”
“是,还请嬷嬷美言几句,我家小姐真的好命苦啊!”
纪知义和沈如娇这次顺利进来,大门敞开着,只是看到赵嬷嬷在,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赵嬷嬷,你也在啊。”
赵嬷嬷给他们行礼,“老奴奉命来给大小姐赏赐东西的,二少爷,今日不是休沐,你怎么也回来了?”
“听说妹妹回来了,我着急来见妹妹,特意告了假,祖母这是原谅妹妹了吗?毕竟当年妹妹害的祖母差点儿归西了呀!”
纪知义长着一张斯文秀气的脸,可开口就是满满的恶意,笑眯眯的模样, 却让赵嬷嬷看一眼就心底发毛,不敢直视。
“老夫人说了,大小姐那时候年纪小,无意之过,该受的惩罚也受了, 该吃的苦也吃了,老夫人若是计较,倒是她不疼孙女儿了。”
“祖母仁慈,是我们的福分。”
纪星念终于出来了,“哎呀,这么多人啊,真是热闹,知道我喜欢热闹,都来陪我玩儿的吗?真让我感动呢,二哥哥,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虚伪呀。”
纪知义眯起眼睛:“纪星念,你倒是胆子大,敢这个跟我说话,出家五年,胆儿倒是肥了。”
两人眼神交锋,都带着凌然杀意,沈如娇都后退几步,不敢添油加醋,趁机挑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