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爷,你快快还给我!”
“你若想吃,拿两个便是,怎能如此贪心,将它们全部拿走!我可是连一个都未尝啊!”
穆岁安一边可怜兮兮地叫嚷,一边撒腿冲上前去。
她紧紧扯住紫檀木盒,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控诉,直直瞪着蔺聿珩。
“夫人,你若想吃鲜果,为夫自会为你送来,但其他男人的东西,断不可进入你院中。”
蔺聿珩不紧不慢地开口,试图对自己的妻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就要吃这个石榴嘛!”穆岁安的脸蛋皱成一团。
蔺聿珩无奈地摇摇头,“如今榴花尚未盛开,又何来新鲜的石榴?倒是有进贡的绿李与葡萄。”
宫中传闻,晋王自幼挑剔,唯独对南楚石榴情有独钟。
因距离甚远,运输不便,南楚每年进贡的石榴数量本就稀少,皆直接送至晋王手中。
不过区区鲜果,太后不甚在意,母亲亦兴致缺缺……
晋王为人张扬傲娇,今日陡然对穆岁安如此殷勤,其心定然不良!
“我从未尝过这等贡品……郓州石榴又酸又涩,我好想尝尝嘛……夫君……”
穆岁安为了这一口石榴,忽而伸出双手紧紧搂住蔺聿珩的脖颈,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夫人……如此有违妇道……”
“啵——”
刹那间,蔺聿珩的话语如同被斩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只因穆岁安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右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夫君……”
“嗯……你吃吧……仅此一次……往后只能品尝……我准备的鲜果佳肴……”
蔺聿珩吞吞吐吐地说完,遂将石榴缓缓放下,继而宛如雕塑般目不斜视地迈步离去。
“郡王爷小心!”穆岁安蓦地惊呼。
原来,蔺聿珩走到门口时,险些被门槛绊倒,幸而他及时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然而,他只是稍稍缓了缓,便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去。
此时,日暮西垂,如血的残阳映红半边天际,落日余晖倾洒于望舒院旁的菩提树梢。
蔺聿珩浑身燥热,只觉自己的心如脱缰野马,砰砰作响,脚步虚浮,似在云端行走。
这姑娘真是有些……不太懂规矩!
“青柏,备水!我要沐浴……“蔺聿珩特意嘱咐,“再备上一桶凉水!”
“是……”青柏挠挠头,低声应道。
三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公子身体还真是硬朗……
待蔺聿珩的身影消失不见,穆岁安瞅着石榴,愣了好大一会儿。
“真是馋死鬼投胎!该死!”
她低声咒骂自己一句,忽而抬手轻打几下自己的嘴巴。
“亲嘴不行……亲脸也不合适啊!”
“呜呜呜——郡王爷,小人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呀……”
此时,懊悔不已的穆岁安,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紧抱着红石榴,转身去寻找乔棠。
说到底,还是怪郡王爷,谁让他抢走自己的石榴……
……
夜幕缓缓降临,府中万籁俱寂。
沐浴更衣后的蔺聿珩,身着一袭洁白淡雅长袍,端坐于书房内。
两名黑衣男子,正恭敬站在屋内。
“青杉,你留于望舒院外,负责保护夫人的安全……”
蔺聿珩话语一顿,微微皱眉,审视着自己的另一位侍从——青杉。
年方二十的男子,仪表堂堂,身着黑色劲装,更显身材魁梧,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青杉,你是否强壮了许多?”蔺聿珩突然发问。
“公子,您终于察觉了?”青杉精神一振,“属下日日勤练,如今身体确实壮实了不少!”
犹记得年前,公子曾随口一提,说他有些瘦弱,他便牢记于心!
“……”蔺聿珩抬手揉了揉眉心。
穆岁安似乎喜欢那些……身材过于强壮的武夫。
“青杉,重新做两套衣裳,不许穿得这般……”他稍作犹豫,“往后着装尽量宽松些。”
虽说穆岁安不会有其他想法,但那欣赏的目光,还是能避则避……
“是……公子。”青杉一脸茫然,只能听命行事。
身为侍卫,理应着装利落,如此行动起来才会方便。
然而,公子有令,他自当遵命……
“事情可查清楚了?”蔺聿珩抬眼看向青杉,沉声问道。
“是!”青杉禀报,“对公子下药之人乃府中花房的连翘,药物是涂抹于新鲜花瓣上。”
“那药仅会让人突发高热,且昏迷数个时辰,并无其他不良影响。”
禀报完毕,青杉将一份供词恭敬地放在蔺聿珩面前的书案上。
蔺聿珩粗略地看一遍,便将纸张投入身侧的香炉中。
昨日清晨,他突发高热,昏迷长达四个时辰,以致无法起身行婚仪。
然而,这名丫鬟竟然供认,只因心怀倾慕,不愿见他迎娶穆岁安,才会暗中下药。
“继续审问,若无幕后指使,便按府规处置即可,此事不得声张。”
言罢,蔺聿珩径自起身,朝自己就寝的内室走去。
长公主府不同于寻常人家,事关皇家颜面,诸事皆不可逾越院墙。
胆敢谋害主子者,依律论处,无论是否被迫,皆难逃死罪……
……
此时此刻,烛火明亮,穆岁安与乔棠正盘腿坐在窗边小榻上。
“我一个,你一个,柳姨一个!”
“红色布料归我,绿色归你,紫色留给柳姨!”
穆岁安摩拳擦掌,目光炯炯,在那公平地分配着首饰与布匹。
“一个月之后,咱们就有两万七千两银子!留下……五百两咱俩用,其余都给阿爹!”
“你安心住在新宅,再托镖局给我爹送些衣裳和好酒,给你爹买两套好的笔墨纸砚!”
不多时,她便将巨额银两也分好。
阿爹喜欢喝酒,乔叔爱读书练字。
至于柳姨……有这些首饰布料,应该就差不多啦!
“可是岁岁……”乔棠纠结道,“你一个人在这狼窝里……能行吗?”
“当然行!”穆岁安拍拍胸口,“他们又不敢杀我!”
“再说了,你住的地方离长公主府又不远,可以随时过来嘛!想回家也能骑马回去。”
穆岁安这里所说的回家,自然是回去郓州飞云寨。
只是……路途遥远,棠棠一个人骑马估计得月余左右。
“棠棠啊……”穆岁安将石榴分给乔棠一半,压低声音道,“徐嬷嬷在府中掌事多年,手下爪牙众多,绝对会想法子报复……”
说到这里,她轻抬右手,做出一个咔嚓的动作。
“斩草除根!”乔棠瞬间明白。
穆岁安挑了挑眉,大大咧咧地倚靠在小榻上,左手肘搭在膝盖上,惬意地吃着石榴。
“咱们进京时,可是将方圆百里的土匪都给摸清楚了……黑风寨的杂碎们不仅杀人劫财,还奸淫女子,真是丢咱土匪的脸!”
“你说……要是他们劫了长公主府的马车,砍下徐嬷嬷的头,长公主会不会派人剿匪?”
说完,穆岁安将剥好的石榴,一把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嚼得满口汁水。
晋王爷真是够意思!这进贡的石榴好吃得不得了!
乔棠嘿嘿一笑,低声道:“我明日就偷偷放出风声,富商老太君将携巨额银两离京……”
“我最会浑水摸鱼了!保证砍下那老东西的头,不留下一丝痕迹。”
乔棠说着,举起手中的石榴,与穆岁安轻轻一碰,二人哇呜一口。
做土匪他们可是行家里手——
什么阴招明招,都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