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簌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候,里面是一片的清冷和幽深。
陆云亭对陆云簌没有多少期待,可所有人都看着,他总不至于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心下总是轻嗤,一个乡野村姑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可帘子被一只素白的手拨开,不算是京城女子的白皙柔美,看着颜色偏黄,一眼就是力气颇大的感觉。
帘子被打开,一个人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单薄的身子一眼就瞧得见,一直到站住了脚,才叫人看清楚了她的脸。
这些日子许是心疼陆云簌,裴婉每日都主动帮着陆云簌用玫瑰露一点点的擦拭肌肤。
陆云簌的底子就在那儿,如今也不需要伺候旁人,遭受风吹雨打,跟最初找到干瘦的模样大相径庭,已经展现出了颇为艳丽的美貌。
即便只是披着最为常见的斗篷,也显得格外的好看,在夜色灯笼的映照下,更像是人间精怪一般的动人。
裴婉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此刻迫不及待的站在了陆云簌的身侧,
“瞧,簌簌跟我生的多像!”
陆云簌对着陆令仪微微一笑,
“侯爷。”
转而看向站在陆云瑶身侧俊美却一脸冰霜的陆云亭弯了弯唇。
好哥哥,又重逢了。
裴婉嗔怪的瞪了一眼陆云亭,
“云亭,这是簌簌,你作为哥哥第一次见到妹妹摆一张臭脸做什么?”
陆云亭收回目光,淡淡道:
“滴血认亲都还未做,怎么就确定是我们侯府的血脉?
母亲,您也不怕被有心之人蒙骗?”
“什么蒙骗不蒙骗,你怎么说话的!”
裴婉气结,
“夫君,你瞧他!”
陆令仪看了一眼陆云亭,冷声道:
“给你妹妹认错!”
这么一张脸几乎和裴婉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怎会不是侯府的女儿?
更何况陆云簌的下落还是婆子透露出来的,什么细节都对上了,有什么好继续辩驳的?
纯胡闹!
陆云亭目光锐利,直直的刺向陆云簌,
“妹妹?
我说是祸端你们偏不信。
这才回来就搅的家宅不宁,我看该叫灾星才是!”
“簌簌你别误会,哥哥只是如今在大理寺当差,少不得要谨慎一些。”
陆云瑶主动开口,咬了咬唇,看了看陆云亭,又看了看裴婉,
“母亲,这些事情我们虽然清楚,可到底就像是哥哥说的一样,没有凭证,上族谱也不好写明。
不若……
还是准备一个滴血认亲吧?”
说完,陆云瑶主动上前,眼中都是真挚,
“之前是我不对,可簌簌,哥哥是个仔细的人,为了往后相处和谐,这个滴血认亲,你不会不做吧?”
见陆云簌不说话,陆云亭上前一步,冷笑道:
“瑶瑶,有些人是心虚,怎会做这些?
不外乎是从旁的地方打听了侯府的消息,知晓母亲的模样,特意给自己捏了一个身份,想要来攀附罢了。
滴血认亲岂不是坏了人家的算盘?”
陆云亭的眼中讽刺更甚,对着陆云簌道:
“我可以给你一千两白银,现在离开侯府还来得及。”
听了这一番话,裴婉都被气笑了,
“陆云亭,你寻常不听我说的话也就罢了,如今这般质疑,到底想做什么!”
一连将近两个月的找寻,路途奔波舟车劳顿,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带着云簌回来了,却被自己的儿子拦在府门不断质问!
这个儿子从前在公公身边长大,也就是前些年公公去了,这才重新养在自己膝下。
知道儿子冷情,可如今也实在是有些伤人了!
看了一眼生气的母亲,陆云亭径直挪开了视线看向陆令仪,
“父亲,这件事马虎不得,也就是心虚的人才会拒绝。
即便是为了往后免生事端,这一场滴血认亲,也是不得不做的。”
裴婉气笑了,直接拦在了陆云簌的面前,
“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女儿,滴血认亲,我们不做!”
从下马车到现在只说了两个字的陆云簌却在此时轻轻地拍了拍裴婉的肩头,声音从容,
“不就是一个滴血认亲吗,也没什么不能做的。”
见陆云簌这么痛快答应下来,陆云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不过一瞬,就欣喜一笑,
“太好了,这就能够证明簌簌的清白了!”
“等等。”
陆云簌叫住了去准备水和碗的下人,陆云亭冷笑,
“怎么,还是藏不住了,害怕了?”
“这有什么怕的。”
上一世她也被逼迫过滴血认亲,她是侯府千金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何来惧怕。
陆云簌似笑非笑,眼中冷意弥漫,
“这是侯府的门口,从方才我回来到现在,侯府门口聚集的百姓也不算少。
人多眼杂,大公子刚刚空口白牙的辱我清白,将我比作了那爱慕虚荣的人,若是有一个差池,被人断章取义的传播,我岂不是还没回侯府就落了一个名声尽毁?
即便我是从小地方来的,可也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这滴血认亲我做,可我若是侯府的女儿,你又该如何?”
总不能什么危机都要她想方设法的解除后等着对方给自己添堵吧?
始作俑者,也该付出一些代价。
“你想如何?”
陆云亭眉宇之间冷意更浓了几分。
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们还在自以为小声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一场闹剧。
四周都黑了下来,唯独侯府的门口灯光明亮,成了所有人看热闹的地方。
“我听说当初陆云瑶重病,大公子三步一叩首的去了三清殿求了平安。
你既是我亲哥哥,她有的也该有我一份。
你在众人前冤枉了我,出了结果,就劳烦公子亦是三步一叩首去那三清殿为我祈福。”
陆云簌笑起来的时候眸光流转,叫人挪不开眼,
“如此,京城自然不会传出我身世的流言蜚语。”
忍住说出“你也配”三个字,陆云亭冷笑一声,
“那若不是,你……”
“我若不是侯府的女儿,就任由处置,生死,不论。”
红唇轻启,在最后两个字落下的时候,裴婉的脸色白了白,抓住了陆云簌的手,低声道:
“簌簌……”
陆云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陆云亭。
陆云亭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翳,抬手就让人下去准备了。
两人对视,似乎是无声地较量。
裴婉转而看向陆令仪,有些急切的压低了声音,
“侯爷,您要看着他们这般胡闹?”
“夫人。”
陆令仪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一字一顿,
“侯府的血脉,不容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