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槿神色微怔,笑容瞬间收敛。
她下意识将搭在猪肉架上的手收了回来,却不小心将上面的钩子带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叽哩哐啷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在想,蒋越怎么会来?
之前江槿抱着念念离开家的时候,以为按蒋越的性子,第二天就应该找来了。
蒋越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为人隐忍沉稳,做事又十分有行动力,多年的从军经历让他喜欢将所有事都囊括在自己的控制中。
纵然江槿跟他提了离婚,也知道自己重生比较突然,骤然提离婚,对于对方来说的确显得像是小孩为了要糖的哭闹,需要一个考虑的过程。
可这么多天了,蒋越都没出现,江槿便以为他是想开了,准备放过彼此,也悄悄松了口气。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又突然出现。
江槿神色有些微妙,周围的不少人注意到了,跟着回头望去。
便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不远处。
那人气质高冷,长相出众,颀长挺拔的身形透着无形的气场,和这里格格不入。
“小槿,是找你的吗?”
不少人的神色都偷偷带上了些八卦,悄咪咪的打量着两人。
旁边的张小柏莫名升起了危机感,一把攥住了江槿的胳膊,说道:“我看这人脸色不对,不是和你有仇吧?”
“想哪儿去了,没仇,放心吧。”江槿差点笑出了声,神色放松下来,缓步向蒋越走去。
江槿一走远,背后嘀嘀咕咕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是不是对象啊?我听人说小槿好像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单身吗?长得这么年轻,应该不是吧?”
“肯定结婚了,我那天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小槿带着一个小孩儿,长得挺可爱的,好像是小槿的女儿,我听她喊妈妈嘞!”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我看她男人长得也挺帅的,都没听她提过。”
张小柏听着这些议论声,神色越来越难看,回头呵斥了一句。
“很闲吗,还不赶紧工作?!”
说完,转头进了屠宰区。
不远处,蒋越的脸色也格外阴沉。
从他看到张小柏拽住江槿手腕的那一瞬间,蒋越浑身就像是要掉冰渣一样,差点将走近了江槿也冻个半死。
江槿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说道:“等我去换个衣服,我们外面聊。”
她不太希望自己和蒋越的谈话被其他人旁观,转头去了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直接走出了屠宰场。
十几分钟后,等江槿出来见到蒋越,后者仍站在原地,仿若一尊雕像。
江槿习以为常,随口便问,“离婚报告批下来了吗?”
蒋越凝视着她,眸光晦涩,“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
江槿疑惑,“不离婚,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那天应该说的很明白了,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我给你时间让你递交离婚申请,并不是开玩笑的。”
蒋越沉声道:“离婚不是儿戏。江槿,离婚不是一个人的事,不应该拿来开玩笑。”
江槿眉头紧皱,简短的几句话,她便没明白对方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她不由有些恼火,却又听蒋越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种事?江槿,你宁愿待在这种地方,都不愿意回家和我低个头吗?”
低头,为什么要低头?
江槿愣了一下,气笑了。
且不说她为什么要低头,就说她上辈子低了一辈子的头,到头来的结果是什么?
是她亲耳听到蒋越指着她说——
我选江槿去死。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结束了她上一辈子的生命,也结束了她所有的爱恋和不舍,如今重新来过,难道还想经历一次上辈子的结局吗?
为什么重来一次还要抬低头?
江槿蓦地笑了,笑意讥讽,“这种地方怎么了?我喜欢在这个地方工作,人际关系轻松,大家都相处的来,我也能自己赚钱养念念,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蒋越,蒋同志,好歹你也是个军人,学习过什么叫到平等,怎么能当着我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们杀猪匠,不比你们军人低人一等。”
蒋越面色一僵,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神色有瞬间的怔愣。
而江槿已经不打算与他过多交涉,转身就要走。
他抬起手摁了摁眉心,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突的跳。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你待在家里完全不需要累死累活做这些事,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江槿顿了一下,“可我就愿意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她觉得轻松,她觉得愉快,就算身边的人不全都是好人,偶尔也会有矛盾发生,可也比待在家里伺候是老小好。
她受够了事事都要附和蒋越,受够了万事要以蒋氏父子为先,更受够了婆媳之间的矛盾和龃龉。
如今能从那个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出来,就像是渴极了的鱼儿终于有一天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大海,畅快极了。
屠宰场的外面很冷,风从两人的身上刮过,寒气钻入骨髓。
江槿仿佛也觉察不到,比起上一世溺水的冰冷心死也不过如此。
气氛僵持,江槿再一次重申,“蒋越,我们不适合。”
蒋越的脸阴沉的吓人,心里又格外沉闷,似是无处着落。
他实在不理解江槿为什么这样。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还依旧稳固,怎么能突然就要离婚了?
蒋越心里的躁意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他深呼了一口气,最终直面眼前神态坚决的江槿。
“江槿,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我到底哪里惹得你不快?”
江槿嗤笑,“那可多了,你要一条一条的听我说吗?”
“比如你常年不回家,这点就令我受不了。自从我们结婚以来,你在家里的时间就屈指可数,每次匆匆来,又匆匆走,甚至连我生下念念后,你也还是这样。”
“你知道念念有次问我什么吗?她问我,妈妈,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都在家里,为什么她都见不到爸爸,念念真的有爸爸吗?。”
“在我提离婚之前,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过你了。”
“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你回来,你还要带着温雪母子。你事事关心他们母子俩,处处以他们为先,还要把你亲女儿的房间让出去,蒋越,我都想问你,你以前和温雪母就有一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