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川微微向后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晨光倾斜,为他优越的轮廓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老太婆的,孙子?”
那么年轻,肯定不是儿子。
秦朗轻抬起右手,拇指与中指相触,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没错,就是你的便宜大侄子。”
顾清川嘴角轻轻一扯:“这便宜给你要不要?”
虽然很荒诞,但沈域的祖母的确是顾清川的继母。
秦朗看着顾清川越发晦暗不明的眸子,瞥着桌子上的手办,轻轻挑眉:“这东西怎么处理?”
顾清川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能怎么办?拿给她呗。”
秦朗讶然:“人都是你的了,你能忍?”
“什么我的,我需要张结婚证,她需要钱,假的懂不懂?”
顾清川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眸子里却涌出一股子温热。
他抽了抽鼻子,犹豫片刻,还是打开抽屉,把那张检查单拿了出来,推到秦朗面前。
“我天天骂她,要不是为了钱,她肯定不愿意跟我领证。”
安然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太需要一百万。
还说犯了天条的人才和他配对。
就,挺扎心的。
秦朗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拿起那张单子,
乍一看确实吓了一跳,立马睁大了眸子。
可多看两眼就发现了端倪。
性别的后面写着数字1,这通常代表男性。
而且年龄也对不上。
他的第一念头就是顾清川被骗了。
可那是天天把‘傻’字写在脸上的安然。
她要是会骗人,母猪也能连做十个绞腿蹦子。
秦朗试探性地开口:“这是安然给你的?”
沉浸在悲痛中的顾清川抹掉眼角的泪:“她不小心夹进了报告里,我意外发现的,她谁都没打算说,要自我了结。”
秦朗眯起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一团乱麻,理不清,看不破。
顾清川见秦朗沉默不语,赶紧提醒:“安然这两天脾气大变,一跟她提病字,她就炸毛,你一会儿出去,别问她。”
关于安然的病,他没跟公司里其他人提半个字。
让大家以平常心待她,她应该更好受些。
秦朗几次抿唇,欲言又止,见顾清川要把检查单收回去,立马按住了他的手。
“我有朋友在国外,是癌症专家,把单子给我。”
顾清川没松手:“你拍张照片。”
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直想尽办法联系各大医院。
但无一例外,都是坏消息。
秦朗:“没拿手机。”
顾清川怀疑:“不对,你朋友我怎么会不认识?”
秦朗:“网友。”
准确来说是无中生友。
这一天顾清川将安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临近下班,趁着顾清川给营销部开会之际。
秦朗把安然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开门见山地拿出那张检查单。
安然眨着小鹿眼:“是我捡的,怎么跑到秦副总这儿了?”
秦朗紧绷了一整天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如他所料,是个误会。
所有解不开的问题也有了眉目。
忽而很想笑,他都能想象得到顾清川在得知噩耗时,那慌不择路的表情。
恋爱脑降智,真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前天他在公司,也不会闹出这种乌龙。
当然,两人也不会顺利领证。
安然想要回那张单子,秦朗以自己要资助这位病人为由,拒绝了她。
秦老夫人虔心向佛,每年都会从家族生意的盈利中拨出特定份额,用以资助贫困学生和重症患者。
所以,他不是骗安然。
顾清川小孩子脾气,明明喜欢安然,却总是对人家呼来喝去。
哪个小姑娘能对嘴淬了毒的老板来电。
而这两日,顾清川明显温柔了不少。
如果那层窗户纸被捅破,顾清川恐怕今晚就会将安然从家里赶出去。
他心理有病。
团绒是他养的第三只猫咪,跟安然同一年来到他身边。
猫的寿命短,陪不了他几年。
每次分别,他都要消沉很长一段时间。
但老婆不一样,可以陪他一辈子。
安然抬着亮晶晶的眸子:“秦副总,你真是好人,等你找到那个人,告诉我一声,我也捐十万。”
同名同姓叠加巧合意外,也算是缘分一场。
秦朗拉回思绪,点了点头,打开抽屉,将沈域的小手办拿给安然。
安然蹙起眉头,一脸嫌弃:“这东西怎么销毁?”
……
转眼到了周末。
顾清川和秦朗为了让安然彻底消除对他们的刻板印象,带着她打了一天游戏。
打得她头昏脑胀。
傍晚,顾清川要回顾家老宅。
每周的家宴,他不能缺席。
与秦朗行至门厅,安然小跑过来:“老板,你几点回来?”
顾清川心头一颤,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在唇边悄然绽放:“看不见我,想我呀?”
秦朗眸光微亮,在撩人方面,顾清川不需要他操心。
从小到大,被他迷的找不到北的女生数不胜数。
只不过,撩完就没了下文。
要是那个不识相的敢缠他,他转头翻脸不认人。
当然,安然是个例外。
“随便你几点回来,最好别回来。”
安然嘴巴微微嘟起,气闷地丢下一句,转身跑开。
整天不是骂她,就是逗她。
她才不关心他回来不回来。
只是测评文案还没写,不知道这房间隔音怎么样,他在家不方便。
两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安然立马钻进房间,争分夺秒地关紧房门。
没锁。
……
迈巴赫开进气派奢华的庄园,在一幢如宫殿般的建筑物门前停下。
顾氏家族企业横跨金融、地产与高端制造业,说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顾宏远育有二子一女,三个孩子都不是一个妈,顾清川是最小的一个。
大哥的儿子都已经在集团能独当一面,所以接管家业这种事和顾清川没什么关系。
反正集团每年给他的股份分红,即使拼了命也花不完。
他也乐于过这种闲散日子。
步入客厅,头顶水晶吊灯光彩夺目,宛如繁星坠落。
一道熟悉的,听起来十分欠揍的声音从沙发处传了过来:“奶奶,外面有人说顾……小叔结婚了,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如果真那样的话,你顾爷爷一定开心地昭告天下。”
说话的人就是顾清川的继母,云黛。
她身穿一身墨绿色丝绸长裙,雍容又华贵。
手术刀割去了她脸上大部分的岁月痕迹,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她是顾宏远的初恋、白月光,奈何遭遇家中阻碍,两人年轻时没修成正果。
兜兜转转大半生,两年前又走到了一起。
顾清川大步流星地走向说话的祖孙俩,嘴角弯起,挤出的笑容却不达眼底。
“顾家要变天了,我的事要姓沈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