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望舒收敛了笑意,抱着小奕涵后退几步,侧身而立。
连翘见机,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她的身形。
什么人啊?
就是定了亲,连八字都还没合呢,就在这个时间往人后院里闯。
哪有在刚刚用过午饭后,就来拜访的?
连翘在心底啐了一口。
乔望舒更是面上淡淡的,全无在夏氏跟前的亲昵俏皮。
莫说她越来越觉得看见的幻境就是未来,就算不是,她对宁至谨远远谈不上男女之情。
不过是遵从大周的规则,女子必须成婚罢了。
总比盲婚哑嫁好上一些。
待婚后,若能举案齐眉,她就相夫教子。
若是不能,她原也没打算委屈自己。
偏偏宁至谨却不这么想。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越过连翘发顶,能看见乔望舒的大半侧脸。
乔望舒是典型的古典美人。
有一张线条柔和的鹅蛋脸,肌肤似玉。
眉如远黛,一双秋水明眸中恰如盛着一泓清泉,眼波盈盈。
不是一见就让人挪不开眼的明艳容貌,她的五官精致小巧,如诗如画般耐人寻味,极其耐看。
因自幼体弱,让少女高挑单薄的体态,多了弱柳扶风的韵味。
偏偏她眉目舒朗,不见丝毫顾影自怜之情态。
如此矛盾的气质集于一体,就好像一个谜,令人着迷似的想要一探究竟。
最初,知道因为家族目的要娶忠顺伯府四房的嫡小姐时,宁至谨有八百个不愿意。
甚至都不是长房嫡出!
别的不提,伯府怎能配得上他?
他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出少爷,长兄就是文昌侯世子,下一任侯爵的继承人。
他却是没料到,这些心思,都在见到乔望舒之后烟消云散。
宁至谨自诩才貌俱佳,对那些明里暗里的爱慕,颇有些沾沾自喜。
却是对才子佳人的故事,嗤之以鼻。
没想到,是他一头栽进去,越陷越深。
乔望舒越是谨守礼节、越是对他没有特别的优待,他越是想要向她靠近。
比如此刻。
宁至谨简直不敢相信,她离开京城如此之久,竟然连托人带个话都不曾。
更别提书信和礼物往来。
他差人送来的信,更是泥牛入海一般,未得到任何回应。
宁至谨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差在何处?
难道,她心底对自己就没有丝毫涟漪?
那不可能。
一定是她羞于表达。
若不是实在熬不住,他怎么会瞒着大哥,约了一二好友,带着亲随偷偷跑来。
对府里,他只说是外出游玩解闷,丝毫不敢提目的。
从小身边都是围着他转的人,他何时注意过拜访礼数?
一旦赶到,就迫不及待。
宁至谨痴痴地望着乔望舒,想着为了见她一面费尽心思,便急急开口:“七姑娘,你可收到了我写的信?”
乔望舒微微蹙眉,后退半步:“二公子若是来拜访三伯母,不巧得很,伯母刚刚歇下。”
连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亏她还替这位二公子说过好话,没曾想,竟是这般不知礼数的。
哪有大喇喇跑到人家后院来,冲着未婚妻问书信的?
“二公子,”连翘冲宁至谨见礼,语气硬邦邦的,“三夫人睡下了,待客不周,还望见谅。”
既是长辈无法见客,是个人就知道,该告辞了。
宁至谨却不这么想。
他面上一喜,往前踏了一大步,差点就要越过连翘,去拉乔望舒。
连翘唬了一跳,忙张开双臂拦住他。
“二公子,您做什么?”
“既是三夫人歇了,我们正好说说话。”
宁至谨满眼含情脉脉,语气还透出一丝幽怨:“七姑娘,你难道就不想我?”
听听!
这都是什么话?!
乔望舒正想怼回去,怀里的小奕涵忽地大哭起来。
惊天动地。
嗓音嘹亮得似乎能掀翻屋顶。
难以想象,小猫似的孩子,能发出如此洪亮的哭声。
小珍珠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脸都哭红了。
小奕涵这么一哭,院子里的下人就全都赶来。
香雪脚步匆匆,看见宁至谨时明显一怔,敛礼道:“不知二公子到来,有失远迎。”
“不知公子有何急事,奴婢去请夫人起身。”
急事?
他哪来什么急事。
要真把歇了午觉的伯府三夫人给惊了起来,他这点小心思,岂不是无所遁形了?
宁至谨只觉臊得慌,连连摆手:“是我莽撞考虑不周,就先告辞了。”
看着他带着亲随匆匆离去,香雪柳眉倒竖,喝问道:“大中午的,你们都在做什么?!”
“是不是皮痒了,随随便便就让外男进了后宅?府里的规矩,全给忘了?”
一干下人皆不敢言。
教训完下人,香雪转身对乔望舒蹲身施礼:“惊扰到七姑娘,都是奴婢的错。”
乔望舒一边哄着小奕涵,一边说:“查清楚刚刚门房是谁在值守,待三伯母醒了,交给她发落。”
哪怕是在别院、哪怕宁至谨是她的未婚夫婿,也不该就这样将他放进来。
还由得他乱闯。
此事,不该有下次。
然而她是姑娘家,别院的事务都是三伯母在操持主理。
她无意越俎代庖。
香雪忙屈膝应了:“奴婢定会将此事查清楚,给姑娘一个交代。”
乔望舒这才抱着孩子,回到屋内。
小奕涵不沉,抱得久了,仍觉双肩胳膊都有些酸痛。
当妈真不容易。
在心底感慨了一句,乔望舒将孩子放到榻上。
小奕涵脸上泪痕犹在,却早已不哭了。
这会儿眼皮上仿佛坠了铅一般难以睁开,困倦至极,快要睡着了。
连翘只觉稀奇,忍不住说:“姑娘,小奕涵哭得可真及时,就好像是特地给您解围似的。”
何止好像。
乔望舒敢肯定,小奕涵就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忽地哭了起来。
不饿,也没尿。
看似不合理,却是唯一的解释。
困意来袭,她把斗篷接下来交给连翘:“我歇一会儿。”
“好嘞。”
连翘应得轻快,伺候着她躺下了,又将小奕涵换了新的尿布,身下垫了一张绒毯,暂且充作尿布垫。
看着主子和小娃娃沉沉睡去,她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回身掩好门。
别院门口。
宁至谨脸色紧绷,也不吭声。
好友冯易嘻嘻一笑,凑上前去:“怎么?被你心心念念的小娘子给撵出来了?脸这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