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见到她进门微微一怔,这丫头不是刚离开没多久,怎么又跑回来了?
池秋臣从进门起就没讨到好处,又处处被孟氏言语挤兑,此时心气正不顺着,见到她,满肚子的火气都寻到了发泄的路径。
他冷眼扫她,肃然开口:“跪下!”
池满无语,真是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全都喜欢对着她说这两个字。
她直直翻了个白眼,只当自己没听到。
池秋臣本就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见她居然敢无视自己这个祖父的话,浓眉倒竖,厉声又吐出两个字。
“跪下!”
“凭什么?”
池满梗着脖子,一副根本不怕死的模样。
“怎么,祖父要为一个妾室出头,祖母这里寻不到错处,就想将火气撒在孙女身上?”
她不提田姨娘还好,一提田姨娘,池秋臣心中那股憋闷就冲撞得他全身都有些疼。
“你一个小辈也敢妄论长辈的事?你母亲就是如此教养你的?”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术,池满差点被逗笑了。
“教养?祖父知道什么叫上行下效吗?”
自己将个妾室捧上天,逼着正妻和嫡子给小妾和庶子让好处,无礼无德,跟她提教养?
池满越想越觉得可笑,然后,她就很不客气的笑出声来了。
池秋臣胸口剧烈起伏,之前下人只说眼前的丫头言行无状冲撞了田姨娘,没敢细说她到底说了什么。
这会他只听了这两句,莫名就猜到了之前在这屋子里,田姨娘受到了怎样的折辱。
“来人,将她给我关进柴房里,没我的指示,谁都不可以将她放出来。”
“伯爷想好了,这是你嫡出嫡亲的孙女!”
孟氏在池满张口瞬间就已经猜到这丫头是来帮自己‘出气’的,她记挂着她这个祖母,她自然也要给她撑腰。
池秋臣怒目转身,对孟氏今日一再拂了自己的意,无比恼怒。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伯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池秋臣进门前孟氏都以为自己会如从前的每一次那般羞闷难持,但在池秋臣进门那刻起,她就发现自己的心异常平静。
平静到对眼前的男人彻底没了半点期待。
“伯爷应该知道,这些年里我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如果我跟清序、清和的退让只是在为旁人做嫁衣,那我又凭什么要一让再让?”
她的逼问让池秋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意识到不论是他还是田姨娘,今日都很难如愿。
只是就这样拂袖离开,他终究不甘心,只能将矛头重新对准池满。
池满一见到他将视线挪回来,就立即闪到孟氏身边。
“祖母,二伯的仕途是不是一直都不顺畅啊?有个偏心到没有心的父亲,他的仕途走的很艰难吧。”
就算她才穿来几日,仅凭下人们的态度还有池秋臣刚刚的那些话语,她也能猜到孟氏和池清序的艰难。
孟氏笑得苦涩,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半句,只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
“祖母,咱们光脚的按说不该怕穿鞋的才对。”
既然池清序仕途不顺,有亲爹压着还有庶出的兄长随时等着猜他上位,那为什么不舍下脸面豁出去,谁都别想好过。
孟氏依旧叹息摇头,当她不想不管不顾的狠狠下一次池秋臣这个老东西的脸面吗?
可那之后呢,她的儿子、孙子们在亲友和同僚面前要如何自处?
她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的儿孙们不能。
她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护着他们。
池满从孟氏眼底的沧桑和叹息中看到了她的心,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想将涌到嘴边的劝说压下。
但系统Bug不是她想忍能忍得住的。
不舍得说孟氏,她就只能对着池秋臣讥讽的哼了一句。
“难怪京中都传永勤伯府早已不复往昔,原来是从根子就开始烂了。”
“放肆!”
池秋臣暴怒,大步冲上来抡起手臂就抽了过来。
孟氏几乎是瞬间就挡在了池满身前,又抬手去挡。
但她身子向来不好,根本受不住池秋臣的力气。
手臂卸了大半的力气,池秋臣的巴掌还是落在她的脸上。
“你!”
“祖母!”
祖孙二人难得默契的齐齐出声,却只见孟氏捂着脸,抬手指着房门方向。
“滚!不要让我再听到今日这些话。”
池秋臣的面上青红交加,掌心的酥麻让他的心再如何不甘,也只能先避退离开。
只离开前狠辣的目光自池满身上划过,阴冷如被毒蛇盯上一般,让池满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压迫般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王嬷嬷这才飞身上前,紧张又心疼的看着孟氏脸上的巴掌印。
孟氏坐回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由着王嬷嬷为她上药冷敷。
池满静静站在一旁,总觉自己刚刚不该进来。
如果没有她,孟氏也不会平白挨了这一巴掌。
等王嬷嬷提着药箱带着下人离开,孟氏这才转向手足无措的池满。
“祖母今日还要谢你。”
没有她,她今日也许还会继续选择忍耐。
毕竟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如今日这样的逼迫和难堪她早已习惯。
而习惯,是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事。
池满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孟氏的神色,想要判断出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用来宽慰她。
孟氏见她这般,笑着抬手示意她到近前坐。
“你祖父这人向来喜欢将礼法大义挂在嘴边,不论何事都紧着田姨娘和她生的那两个儿子,我原以为他虽然糊涂,但事关伯府前途他总不会再事事偏心那一处,但,哎。”
她还是想错了。
她居然指望一个年少时就脑子不清醒的人,年纪大了能幡然醒悟。
池满见她是真觉这一巴掌挨得……值得,便也放下心来,只是涌到嘴边的话就……
“祖母,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您以后可不能再处处忍让了。”
她那个亲爹已经随根极不靠谱,要是二叔日后也指望不上,那他们二房三房今后的日子就要格外艰难了。
孟氏被她粗俗的说辞逗得笑出声来,也不纠正她这样说有何不妥,只认同的不住点头。
“是,我们阿满说的是,祖母以后啊,不会再做傻事了。不过,你刚刚突然跑回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