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三,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四,农历小年了。
刘素娟这两天送来了三套布匹,让王专红和奶奶各做一套过年的新衣和棉被;陈小芬从家里拿过来不少莲藕和几条大草鱼;郭红秀又送了好几斤大米和几斤肉票过来。
奶奶整天笑得合不拢嘴。等临近大年三十,拿着肉票买点肉,再添加点木耳之类的小配料,这过年的东西就算齐了。
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大鱼大肉这么全乎地过过春节。今年,算是有个过年的样子了!
王专红对这些吃的什么倒没多大期盼。自小他也没吃过特别丰盛的年夜饭,对吃他并不在意。
现在欠了这几个人的情,以后怎么还哦?王专红有些头疼。
现在与刘素娟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挑明了。刘素娟呢,几乎是每天都会过来腻歪一会。王专红却总是刻意地保持着一些距离。他一方面是清楚自己的条件;另一方面也记着她三叔的警告。
傍晚时分,王专红正和奶奶有说有笑地吃着饭,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王专红一看,领头的是镇上治安队队长周义举。他吃了一惊,但想想自己又没犯啥事,心里又平静了下来。
“王专红,跟我们走一趟。”周义举冷冷地说道。
“周队长,有什么事吗?”王专红站了起来。
奶奶放下碗,护在了王专红的前面。
“找你当然有事啊!我们为什么没找别人?”周义举的口气严厉起来。
“我没做任何犯法的事,有事你们就在这说。”王专红说道。
“我孙子一天到晚都在家里待着,上街都被人欺负,你们反过来还找他。”奶奶伸开了胳膊。
“你最好识相点,不要逼我们动手。”周义举恶狠狠地说。
“我就不去,我没做任何犯法的事。”王专红让奶奶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周义举挥了挥手,几个人围了过来,其中两个人分别架住了王专红的两只胳膊。
奶奶又站起来想拦住他们,却被周义举推了一掌,奶奶跌倒在地,头磕在了板凳上,额头上顿时见了血。
王专红发疯一样挣脱开来。“奶奶!奶奶!你没事吧?我,我跟你们拼了。”
他抄起了长凳,但还没来得及挥舞,就被几个人一拥而上,死死地按住了。
周义举弯下腰,抬手重重地打了他一耳光,叫道:押走!
王专红眼睛里喷着火,猛盯着他。
一行人推推搡搡押着王专红出门的时候,刚好陈小芬和她爸妈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小芬,快去看看奶奶!”王专红挣扎着叫道。
陈小芬和她妈妈赶紧跑去了饭厅,而陈小芬爸爸则掏出香烟,想问个究竟,也被周义举一把打落在地。
到了派出所,王专红被关进了一间小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周义举装模作样,趾高气扬地拿着一本材料纸和一支笔,带着另一个治安队队员走了进来,径直坐下。
“啪!”他用力把材料纸往桌上一摔。“说说吧!”
“说什么?我告诉你,我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王专红怒吼道。
“说什么还要我提醒你吗?”周义举用笔指着王专红说道。
“老子从不做违法的事。你少套我的话。”
“你嘴挺硬啊!给他长长记性!”周义举向身边的人使了一下眼色,那个人点点头,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带进来三四个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周义举冷冷地说道。
王专红知道他们要动手了,把头扭向了一边。
“教育教育他。”周义举发了话。
几个人围住王专红,一阵拳打脚踢。
王专红用胳膊护住头,没有喊叫一声。
看着蜷缩在地的王专红,周义举挥了挥手。
“记起来了没?”
“我,我老子没做任何犯法的事。”王专红抹了抹嘴角的血。他脑子里也在飞快地转动着:难道是胡胖子画报的事?但自己看过,没人知道,哪怕胡胖子也不可能知道。在巷子口看过一眼,胡胖子交代了?以胡胖子和他的交情,应该不至于。
“好!那我提醒提醒你!”周义举阴阳怪气起来:“尹大头认识吧?”
“尹大头?”王专红一愣。
“直接回答,认不认识?不要犹豫和迟疑!要不然再教训你一次!”周义举大声喊道。
“认识,同学。”王专红答道。
“认识就好,你们最近走得近,收获不小吧?”
“我和他这半年就在街上碰到过一次,哪有什么走得很近?”王专红说道。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把他给我丢到号子里关起来再说。”说完,周义举拿起了材料纸,扬长而去。
几个人把王专红提起来,把他推到了一排低矮的平房前。
打开铁门,进了门房。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王专红的衣服口袋掏了个遍,没掏出任何东西,又让他把皮带抽了出来,把棉鞋鞋带解了,一起放进了一个小木柜。
又打开一道铁门,一个队员拿起手电筒带着王专红走了进去,一股潮湿夹杂着尿骚味扑面而来。王专红是一阵恶心。
到了最里一间,他打开门,一把将王专红推了进去:“老实点,好好待着!”。
然后,他带上了门,上了锁,退了出去。
王专红摸索着靠墙坐了下来,一股悲凉再也压不住,从心底里迸发而出,他号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