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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梁沐青和少女时期相比,变化不算大。

虽然已经三十三岁了,她依旧香肩窄窄,纤细苗条,皮肤白皙紧绷,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光泽,是长期养尊处优才能保持的状态,只是琴声幽怨悲伤,似有重重心事。

终于,梁沐青一曲拉完,收琴,一回头看到了谭东阳,愣了下,没想到他还会在她生活里出现。

谭东阳在她的注视下走了进去,举了举手上的袋子,说:“给你带了点水果。”

非常自然,仿佛昨天才见过。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进来的那一瞬,太阳突然出来了,泼泼洒洒照进房间,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度。

梁沐青继续收琴,一边收一边淡淡地说:“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吗?”

谭东阳一噎,无奈地笑,说:“都多大了?还这么记仇!”

“你不记仇?”

不记仇能消失得这么彻底?仿佛从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一样。

“上次不是见过了吗?算是破誓了,以后不许说这话了!”

谭东阳把水果放好,还是以前和她说话的口气,带点管教,带点霸道。

梁沐青有一瞬的恍惚,过去的那段旧时光扑面而来,那时候的他们还是少男少女,没心没肺,为赋新词强说愁,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她冰冷的心突然有了丝暖意,一转眸,视线被袋子里露出的两盒黄灿灿的榴莲肉吸引了,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一抹笑意,说:“你倒还记得这个?”

“哪能忘了?要不是你,我这个穷小子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金贵的水果。”

谭东阳自嘲地说,脸上也露出追忆的笑。

“你不是嫌臭吗?”

“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那不过是穷小子维持可怜自尊的借口。”

谭东阳一边松领带,一边苦笑,衬衣上的白金袖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都说他出息了,看来不是一般出息,都可以云淡风轻地聊当年的苦难史了。

梁沐青心念微动,眼神突然柔和下来,说:“你这些年,过得挺好吧?”

“凑合吧!”

“不用和我谦虚,听他们说,那天你太太也来了,是个律师?”

贺宁泽向她打听她这个神秘的堂哥是从哪儿冒出来时说提一嘴。

“心妍啊?对,那天实在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改天,改天约了一起吃个饭……。”

谭东阳一怔,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无味的客套话不自觉滔滔不绝冒了出去。

“没那必要!”

梁沐青硬梆梆地打断他,“你们过得好就行!”

空气立刻僵住了。

“三叔三婶呢?都跟着你们一起过?”

片刻之后,梁沐青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放缓语气,找话说。

“我妈住不惯,住两天就要回老家。随她,年纪大了,开心就好。”

“三叔呢?”

梁沐青随口问。

谭东阳沉默了,不同寻常的沉默,然后说:“没了,去世了!”

“啊?怎么会?办我爸妈丧事的时候他还来过。”

梁沐青非常震惊。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我爸他是去年走的,心梗,发现时已经没呼吸了。”

谭东阳平平地说,情绪难辨。

梁沐青了愣住了,然后安慰他:“也算有福气了,走的时候没受罪。”

神情一恍,眼前又浮现出车祸后她爸妈血肉模糊的模样,她看到第一眼就晕倒了,亏得贺宁泽扶住她。

她后来对他,对他家那么死心塌地,其实和这件事有极大关系,那是她绝望破碎时唯一的浮木。那时的她,一点点暖就会飞蛾扑火以身相报,以至于最基本的判断都失去了。

“是,从这个角度说,是这样。 ”谭东阳叹气,“他这辈子老实巴交,过得窝窝囊囊的,虽然我已经很努力了,也只让他过了两年好日子。”

依旧充满了遗憾。

梁沐青的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语气控制不住地有些古怪,带着些尖刻:“怎么会?你这个儿子那么孝顺!”

贺泽宁一滞,她还没从陈年旧事的怨气里出来。

一时之间不知接什么话才好。

梁沐青触及痛处,也不愿再缓颊,空气就又凝滞了。

咚咚咚,恰好此时,有人敲门。

下一秒,还没等梁沐青说话门就被推开了,是蔡云杉。

“沐青姐!”

她探头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梁沐青眉头一蹙,并并没有多少欢喜之情,但也很庆幸她的到来,至少把自己和谭东阳的僵局打破了,当下作出高兴的样子,说:“你不好好在学校待着,跑这里来干嘛? ”

“来看看你啊!我早想来了,我妈非拦我,说打扰你养病,这位是……?”

蔡云杉含笑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看向衣冠楚楚的谭东阳。

她是明知故问。

之前闹那一场后谭东阳已经成了他们贺家的焦点,这几天个个都在讨论他,讨论他的做派、来头、以及和梁沐青的关系,今日就近一见,果然是个人物。

“我堂哥,这是我小姑子,蔡云杉。”

梁沐青简略地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东阳哥,你好!”

蔡云杉热情洋溢地和他打招呼。

谭东阳却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对梁沐青说:“你们聊,我刚好有点事,先走了。”

冷淡、疏离,和刚才仿若两人。

谭东阳一走,蔡云杉就淘气地对着梁沐青伸了伸舌头,说:“他好高冷啊!”

梁沐青笑而不语,心里却一沉,看来他是被得罪了, 依旧像以前那么骄傲。

蔡云杉给梁沐青带了一束鲜花,说是她亲自从别墅的玫瑰园采摘的,选的都是最娇嫩最鲜艳的花朵,为了这个把她手指都扎破了,边说边给她看,像展示勋章一样。

梁沐青却脸色突变,掩着嘴干呕起来。

“怎么了?你怎么了?”

蔡云杉吓了一大跳。

“快,把玫瑰扔出去,我现在闻不得这味道。”

蔡云杉立刻把那捧花拿了出去,回来又开窗户,又给她扇风,好一会儿梁沐青才平静下来,眼角隐隐还有泪花。

“怎么会这样?你以前最喜欢玫瑰的清香,哥哥为这个特意给你种了一园子。”

蔡云杉不解。

梁沐青心想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不想看到,才会生理性的恶心,嘴上却说:“不知道,这一场病下来,我不仅很多东西都记不住了,很多喜好也变了。”

说着虚弱地往床上歪。

蔡云杉赶紧服侍她躺下。

梁沐青不耐烦敷衍她,一躺好就下逐客令,说想休息一会儿。

蔡云杉却踌躇着不想走,欲言又止。

换以前梁沐青早体贴地东问西问了,这会儿却装作没看见,微微阖目养神,摆出送客的架势。

蔡云杉没办法,只得期期艾艾地开口,说:“姐,我今天除了来看你,还有件很重要的事。”

果然如此。

梁沐青在心里冷笑,来求她还舍不得下本,觉得一束免费的玫瑰和甜言蜜语就能成事,真真是空手套白狼。

她以前却当她是不谙世事、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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