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打开。打头的是一个头戴银簪,身着富贵人家下人衣裳的妈妈。
她看起来爽利,笑着对拨云说道:“这位师姑,我家主子上香后步行至此有些疲累,可否进院子歇歇脚。”
拨云探头看了一眼,后头跟着的确实是几位女眷。
她便打开门,“进来吧。只不过我们这处荒僻,没什么好招待施主们的。”
方妈妈仍旧笑道:“无妨,无妨。”
宋清妤听到动静也起身站了起来,暗自思忖莫非来了?
果不其然,有两位衣着华贵,首饰不凡的夫人,并肩步入院中。
其中一位她认得,是御史台冯大人的夫人,她当皇后时曾见过。
宋清妤不解,冯大人自来刚正不阿,没听说过有站队派系之类,不像是季回安能指使得动的。
方妈妈很快就解开了她的疑惑,“小师姑,我家主子是季三夫人,这位是冯夫人。”
她一听季姓就明白,猜错了。想来冯夫人是陪着季三夫人来的。
宋清妤上前施礼:“平宁侯府宋清妤给季三夫人、冯夫人请安。”
季三夫人打从进门就在打量宋清妤,一脸苍白虚弱的模样,生生将她娇媚的容颜遮蔽了七分,显得很是孱弱清冷。
她伸手托起宋清妤的手,用力捏了捏,轻声道:“原来是平宁侯家的姑娘,怎地在这庆福庵中…”
季三夫人眸色深深地望了宋清妤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冯御史的夫人却是个直爽的性子,见宋清妤清瘦的身躯晃荡在宽大的僧袍里的样子,也不禁发问。
“不是听说平宁侯府的嫡长女是为了已故的祖母祈福,这才到庆福庵中清修的吗?”
眼神逡巡四周,见这院落破败,饶是家中的仆妇也住的比宋清妤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平宁侯夫人赵氏,她也是见过的。兵部尚书嫡次女,嫁入平宁侯府做继室十几年。
是京都里头有名的慈善人,见谁都带着三分笑,愣是没人说她一个不好。
又怎会这般对待前头原配留下的嫡女?
这时,拨云将温好的稀粥端上来,递到宋清妤的手中。
“小姐,喝点粥吧。这样病也好的快些。”
冯夫人觑了一眼拨云手中所谓的粥。一碗稀薄的米汤里头飘着几粒米,这样的也能称之为粥?
平宁侯就任由家中的嫡长女沦落到这般田地?听这小丫鬟的意思,恐怕病了也无人帮忙求医问药。
不过冯夫人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毕竟未窥全貌不得妄言。
可当宋清妤领着冯夫人与季三夫人一道入厢房时,冯夫人惊得难以言喻。
季三夫人虽然心里有准备,也吓了一跳。
缺腿少臂的桌椅,摇摇晃晃的架子床,有裂缝的杯盏,斑驳的樟木箱子…
这哪里是清修,分明就是流放。
宋清妤脸上适时露出窘迫之意,嗫嚅道:“厢房破落,夫人们若是不习惯的话请略微等等,
我让拨云去通知庵主带你们去附近别的院落歇脚。”
季三夫人与冯夫人对视一眼,虽两位夫人都不是矜娇的性子,可到底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要待在这么个狭小破败的厢房里头歇脚着实有些为难。
而季三夫人顿觉得宋清妤聪慧,她今日想带走她必是要在静明师太面前过明路的。
没有比这会撞见侯府嫡女在庆福庵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心生怜惜更好的借口了。